趙辰那句帶著惱羞成怒的“農(nóng)家樂大廚”和于玲清脆的笑聲,暫時沖散了顧芊芊惡意投下的冰冷毒霧。水波蕩漾,濺起的水珠落在趙辰結實的手臂上,冰涼微癢。
他順勢握住于玲在水中試圖躲閃的腳踝,掌心溫熱,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卻又不失溫柔地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細膩的皮膚。
“再笑?”他挑眉,金絲眼鏡后的眸光灼灼,帶著點危險的警告,但更多的是一種失而復得的珍視。
剛才她眼中那瞬間的驚惶和動搖,像針一樣刺了他一下,此刻只想用最真實的溫度熨平。
于玲被他看得臉頰發(fā)燙,腳踝處傳來的觸感更是讓她心跳加速。她努力板著臉,試圖找回一點氣勢:
“不笑了不笑了!趙大廚,再泡下去皮都要皺了!你的松露燉雞還做不做數(shù)了?” 她故意拖長了“松露”兩個字,眼底閃爍著促狹的光。
“做!當然做!”趙辰斬釘截鐵,像是立下軍令狀。他松開她的腳踝,利落地起身,帶起一片水花。他隨手扯過旁邊寬大的白色浴巾,裹在腰間,動作瀟灑流暢,然后極其自然地彎腰,伸出雙臂,探入水中。
“?。 庇诹岬秃粢宦?,整個人已經(jīng)被他打橫抱了起來。溫熱的水流瞬間從身上剝離,微涼的空氣讓她下意識地往他堅實溫暖的胸膛里縮了縮。
“抱緊。”趙辰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在她頭頂響起。他穩(wěn)穩(wěn)地抱著她,穿過奢華寬敞的露臺,走進溫暖如春的室內(nèi)。
他徑直將她抱進主臥相連的、寬敞得驚人的衣帽間。
一整面墻的落地鏡映出兩人此刻的模樣——她濕漉漉地蜷在他懷里,臉頰緋紅,像顆誘人的水蜜桃;他只圍著浴巾,臂膀線條賁張有力,充滿了原始的侵略性和讓人安心的守護感。
“自己挑件舒服的換上?或者……”趙辰將她輕輕放在柔軟的絲絨軟凳上,俯身,氣息拂過她的耳垂,“我?guī)湍???尾音微微上揚,帶著鉤子。
于玲的臉“騰”地一下紅透了,連忙抓起旁邊疊放整齊的一套柔軟家居服塞進他懷里,把他往外推:“去去去!做你的松露燉雞去!少在這里耍流氓!”
趙辰低笑出聲,胸腔震動,那笑聲愉悅而滿足。他接過衣服,在她惱羞成怒的瞪視下,慢條斯理地圍好浴巾,才拿著家居服走向隔壁的浴室。
關門之前,還不忘回頭,沖她眨了下眼:“遵命,夫人。農(nóng)家樂大廚這就上崗?!?/p>
衣帽間里只剩下于玲一個人。她臉上的熱度還沒完全褪去,手指無意識地撫過剛才被他握住的腳踝,那里仿佛還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
她甩甩頭,甩掉那些旖旎的念頭,也試圖甩掉蘇曉電話里那些如跗骨之蛆的惡毒言語。
花心?濫情?高利貸?接盤俠?
這幾個詞再次不受控制地跳出來,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神里還有一絲殘留的迷茫。
趙辰的坦蕩和強大氣場讓她安心,可顧芊芊的“言之鑿鑿”和蘇曉的恐慌又像陰影,揮之不去。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低聲告誡:“于玲,爭氣點!別被那種人牽著鼻子走!相信他!” 話雖如此,心底深處那絲被惡意撩撥起來的不安,卻頑固地盤踞著,需要更強大的力量去驅(qū)散。
當于玲換上柔軟的絲質(zhì)家居服,趿拉著毛茸茸的拖鞋走進同樣奢華得不像話的開放式廚房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極具沖擊力又莫名和諧的畫面。
趙辰也換上了一身淺灰色的舒適家居服,少了幾分西裝革履的冷峻精英感,多了居家的柔軟。
然而,他此刻正站在巨大的中島臺前,神情異常嚴肅。
他面前,攤開的是一塊其貌不揚、甚至有些丑陋的、黑黢黢的塊莖——頂級佩里戈爾黑松露。旁邊,則是一小堆圓潤飽滿、散發(fā)著獨特菌香的云南野生香菇。
他一手拿著主廚刀,另一手拿著一個精致的電子秤,眉頭緊鎖,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在那塊價值不菲的黑松露和那堆平民香菇之間來回逡巡。
“噗嗤……”于玲實在沒忍住,扶著廚房門框笑出了聲。剛才心里那點陰霾,瞬間被眼前這極具反差萌的場景沖淡了大半。
趙辰聞聲抬頭,看到是她,臉上那“如臨大敵”的嚴肅表情立刻松懈下來,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他揚了揚手里的刀和松露,語氣帶著點控訴:“玲玲同志,你來得正好!快幫我看看,這塊它真的不是香菇偽裝的吧?我總覺得它們長得有點像失散多年的兄弟?!?/p>
他指指松露,又指指香菇,一臉認真:“你看這顏色,這形狀,這坑坑洼洼的紋路……尤其是這個氣味,”他湊近松露用力嗅了嗅,眉頭皺得更緊,“香是很香,但香菇曬干了好像也有點這種味兒?就是沒那么沖?”
于玲笑得肚子都疼了,走到他身邊,毫不客氣地拿起那塊珍貴的黑松露,在他眼前晃了晃:
“趙大科學家,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你手里這塊‘疑似香菇’的東西,可能比同等重量的黃金還貴嗎?還有,松露的氣味……”
她故意湊近他,學著他剛才的樣子用力聞了一下,“這叫‘泥土芬芳混合著麝香和蜂蜜的復雜氣息’,懂不懂?跟香菇干的柴火味兒完全是兩個世界!”
她拿起一顆飽滿的香菇,塞到他手里:“喏,這才是香菇!看清楚!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這米其林……哦不,農(nóng)家樂大廚的食材鑒別課,怕是要重修了!” 她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故意揶揄他。
趙辰被她揶揄得耳根又紅了,卻嘴硬:“貴怎么了?貴就能長得這么有迷惑性嗎?這分明就是大自然給廚師設下的陷阱!”
他接過香菇,泄憤似的放在電子秤上,“不行,我得精確配比!松露多少克,香菇多少克,雞多少克……差一毫克都可能影響‘農(nóng)家樂’的口碑!”
看著他真的開始一絲不茍地稱量,連香菇柄都要精確地切掉多余部分,只保留最完美的傘蓋,于玲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心底卻軟得一塌糊涂。
這個神秘土豪,在她面前,笨拙地研究著松露和香菇的區(qū)別,像個怕考試不及格的小學生。這份笨拙的認真,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更動人。
她不再打擾他,笑著搖搖頭,轉身走向?qū)挸ǖ目蛷d,把自己窩進那張寬大得能躺下三個人的頂級沙發(fā)里。然而,這片極致繁華的寧靜,很快又被蘇曉那通電話的內(nèi)容打破。
花心?濫情?高利貸?
這幾個詞像幽靈一樣,再次纏繞上來。
她拿起手機,屏幕還停留在和蘇曉的聊天界面。最后那幾條觸目驚心的文字,像淬了毒的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