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臨溪的心像被扔進了冰窖,一寸寸涼透。
她到底在奢求什么?
以為顧云深會因為她有了孩子,就對她有一絲半毫的留戀?
還是以為這三年有名無實的婚姻里,那些虛假的“幸福”能攢下讓他回頭的情分?
直到這一刻她才認清,她和她的孩子,都沒有鹿知遙重要。
“我知道你對遙遙有些誤會,但她畢竟是你姐姐,現在又生了病。”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鹿臨溪緊繃的側臉,添了句更傷人的話。
“我和她的婚事,是長輩們定下來的,當年要不是她出事,這顧太太的位置,本就該是她的。現在她眼睛看不見,我們總不能不管她,對吧?”
“是你,不是我們。”
鹿臨溪聲音發顫,努力維持著平靜。
她抬手將孕檢單悄悄塞回大衣口袋,紙張余溫未散,卻暖不了早已冰涼的心。
如果連孩子的爸爸都不想要這個小生命,那他真沒必要來到這世上了。
她輕輕擦去眼角不小心滑落的淚水,轉身離開:“你忙吧,我先走了。”
幾乎是落荒而逃。
她為自己的愚蠢,癡心妄想感到羞愧。
回到聽瀾別墅,天已經黑了。
王媽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欲言又止,還是把溫好的湯端到她面前。
“太太,先生來電話了,說今晚不回來吃飯,您多少吃點。”
鹿臨溪搖了搖頭,走進臥室開始收拾東西。
她的東西不多,一個行李箱就裝完了。
三年婚姻,她在這個所謂的“家”里,終究只是個過客。
離開別墅時,她站在大門前,望著遠方陷入了迷茫。
沒有聯系閨蜜,猶豫很久,還是撥通了那個存了多年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邊傳來溫潤而沉穩的男聲:“臨溪?”
她的電話號碼一直沒換,對方一下就認了出來。
“是我,學長。”
鹿臨溪的聲音有些發顫,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抖,“你現在……方便出來見一面嗎?”
“好,你在哪里,我現在過去接你。”
陸陳周的聲音里沒有絲毫猶豫,只有掩飾不住的關切。
半小時后,他們來到了咖啡館。
鹿臨溪坐在靠窗的位置,食指反復摩挲著咖啡杯的邊緣,望著窗外發呆。
她一身純白色刺繡旗袍,長長的黑發半盤著,淡雅的妝容襯得她白皙的皮膚格外靜美。
出門前,她特意換的。
這是陸陳周大學時最喜歡的樣子。
陸陳周看著她出了神,在她對面坐下,眼底滿是心疼。
“臨溪,你怎么提前出獄不早點告訴我?這兩年我一直想去看你,但監獄那邊說禁止探視,我……”
鹿臨溪勉強笑了笑,打斷他的話:“剛出來沒幾天,還沒來得及聯系你。”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滾燙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沒帶來絲毫暖意。
猶豫半瞬,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從包里拿出那張被捏得發皺的孕檢單,推到陸陳周面前。
“學長,我懷孕了。”
陸陳周的眼神明顯震動了一下。
他拿起孕檢單仔細看了看,又抬頭看向鹿臨溪,卻沒有追問孩子的父親是誰。
只是靜靜地等著她繼續說。
“他不要這個孩子。”
鹿臨溪的聲音很輕,眼神里帶著淡淡的憂傷,“我不想讓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父親,更不想讓他跟著我受苦。”
顧云深的手段她比誰都清楚,如果讓他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除掉這個“障礙”。
畢竟鹿知遙才是他心尖上的人,懷孕就不能為她捐獻骨髓了。
陸陳周看著她蒼白的臉,眉心微蹙:“所以?”
“所以……我想問你,愿不愿意做孩子的爸爸?”
說完這句話,鹿臨溪低下頭,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她知道這個請求有多荒唐,有多自私。
她不僅要借陸陳周的身份保護孩子,還要占用他的感情,這對一直真心待她的陸陳周來說,太不公平了。
可她沒有別的選擇了。
除了陸陳周,她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愿意幫她的人。
陸陳周是她大學時的學長,從大一就開始喜歡她,默默幫了她很多事。
當年她為了救病重的哥哥和自保,答應顧云深時,陸陳周還勸過她,說顧云深并非良人。
后來她入獄,陸陳周更是多次找律師想幫她上訴。
他總是那么溫柔,不爭不搶。
漫長的沉默后,陸陳周終于開口,嗓音溫柔:“臨溪,看著我。”
鹿臨溪鼓起勇氣抬眸看他,眼眶里的淚水再也忍不住。
陸陳周的心一下就軟了,伸出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目光溫柔而堅定。
“我愿意,我當然愿意做孩子的爸爸。其實,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徹底放下顧云深,等你看到我對你的心意。”
鹿臨溪心中一震,眼淚流得更兇了。
如果當初她沒有選擇顧云深。
如果她早點看到身邊的陸陳周,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的狼狽和痛苦?
“謝謝你,陳周。”她哽咽著說道。
陸陳周伸出手,輕輕覆蓋在她微涼的手背上,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讓她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
“但我希望你能想清楚,這不是一件小事。我要的不是一時的幫忙,而是一輩子的陪伴。”
鹿臨溪看著他真誠的眼神,心里暖暖的。
她點了點頭,走過去輕輕靠在他身邊坐下,身子卻無意識與他保持距離。
“我想得很清楚,我不想再愛顧云深了,也不想再活在他的陰影里。
謝謝你愿意給我機會,至于感情……我可以努力,我會試著忘記過去,好好跟你過日子。”
這樣的話真誠到連她自己都不信。
陸陳周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好,我們慢慢來,我等著你。”
晚上,鹿臨溪跟著陸陳周回到公寓。
公寓不大,卻布置得很溫馨,處處透著溫馨的氣息。
陸陳周給她收拾了房間,還特意去樓下買了她喜歡吃的草莓蛋糕,怕她晚上餓。
鹿臨溪洗完澡,正拿著吹風機吹頭發,手機突然響了。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劃開接聽:“你好?”
“下樓。”電話那端傳來熟悉的低冷聲音。
鹿臨溪拿著吹風機的手一僵,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給你五分鐘下樓,別讓我上去找你。”
顧云深的聲音里帶著怒火,說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鹿臨溪面露難色,她不想再跟顧云深有任何牽扯。
可她也知道顧云深的脾氣,他要是真的上來,指不定會做出什么事來。
“陳周,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她對著客廳喊道。
陸陳周還在客廳整理資料,聽到她的聲音,抬頭看了她一眼。
注意到她臉色不對,卻沒有多問,只是溫和地說道:“好,注意安全,有事給我打電話。”
鹿臨溪點了點頭,抓起外套就往樓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