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臨溪推開車門,晚風(fēng)裹著咸濕的氣息撲面而來。
明明身后是霓虹閃爍的商圈,車水馬龍。
她卻像站在無人的孤島,連影子都透著孤絕。
天色漸晚,暮色像墨汁暈染天空,將她的身影拉得又細(xì)又長。
沒過多久,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
先是零星幾點(diǎn),很快就變成淅淅瀝瀝的雨幕。
原本熱鬧的海灘瞬間亂了陣腳,格外嘈雜。
鹿臨溪沒躲,直到雨水打濕她的長發(fā),她才挪到一家閉店的花店廊檐下,雙手環(huán)抱取暖。
眼神空洞得沒有半點(diǎn)焦距。
心底那股麻木的絕望感不斷往上涌,壓得她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shí),刺眼的車燈穿透雨幕,一輛黑色賓利慕尚朝著這邊駛來。
車輪碾過積水,濺起半米高的水花,車速極快,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
不過幾秒鐘,就來到了廊檐前。
那勢頭,仿佛下一秒就要將蹲在那里的女人撞飛!
鹿臨溪卻像沒看見一般,依舊維持著蹲坐的姿勢。
直到那輛車的影子完全籠罩住她,她才緩緩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雨珠。
“嗤——”
刺耳的剎車聲襲來,黑色賓利在距離她不足一米的地方穩(wěn)穩(wěn)停下,輪胎摩擦地面留下兩道清晰的痕跡。
緊接著,前后車門同時(shí)打開,四個(gè)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撐著黑色大傘,站在車旁。
后座車門被拉開,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搭在車門上。
隨后,顧云深從車?yán)镒吡顺鰜怼?/p>
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領(lǐng)口系著黑色領(lǐng)帶,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冷冽氣場。
那張臉俊美得近乎凌厲,眉骨高挺,薄唇緊抿,一雙深邃的黑眸落在廊檐下的鹿臨溪身上。
他邁開長腿,一步一步朝著她走過來。
傘沿遮住了他頭頂?shù)挠辏瑓s遮不住他身上的壓迫感。
直到那道挺拔的身影停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陰影。
下一秒,顧云深伸出手,用指腹捏住她的下頜,微微用力將她的臉抬高。
他似乎很喜歡這種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目光里帶著幾分嘲諷和掌控欲。
“鹿臨溪,你以為跑到這里,就能躲得掉?”
鹿臨溪沒有說話,只是抬起眼望著他,眸光空洞。
雨水把她的妝花得一塌糊涂,前額的發(fā)絲黏在臉頰上,狼狽得像只落難的小貓。
可那雙眼睛里卻沒有絲毫示弱,像是被惹急的小鹿,透著濃濃的恨意,直直撞進(jìn)顧云深眼底。
他的心被輕輕刺了一下。
顧云深皺了皺眉,猛地松開手,背過身不再看她,語氣冰冷:“帶回去。”
站在最前面的保鏢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一步,想要扶鹿臨溪起來。
他剛碰到她的胳膊,鹿臨溪像是突然回神,猛地甩開他的手,十分抵觸。
她的力氣不大,卻像拼了命一樣,指甲抓在宋緒的手臂上,留下幾道紅痕。
宋緒心里叫苦,卻不敢用力。
真?zhèn)怂约嚎蓳?dān)待不起。
他僵持著不敢動(dòng),顧云深的耐心也到了極限,轉(zhuǎn)過身冷冷瞥了他一眼:“沒用!讓開。”
宋緒低頭退到一邊。
顧云深一步步走向鹿臨溪,垂眸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隨即彎腰抓住她的手腕,像拎小雞崽似的,拖著她往賓利的方向走。
鹿臨溪拼命想甩開他的手,可兩人的力量懸殊太大,她只能被他拖著走。
來到車邊時(shí),鹿臨溪心一橫,突然低下頭,死死咬住顧云深的手腕。
血腥味很快在口腔里彌漫開來,顧云深的身體僵了一下,低低“嘖”了一聲。
他松開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頜,強(qiáng)迫她松口。
鹿臨溪趁著這個(gè)空隙,轉(zhuǎn)身就往反方向跑。
“還想跑?”
顧云深的怒火瞬間被點(diǎn)燃,長腿一邁,幾步就追上了她。
他從身后伸出手,一把將鹿臨溪扛在肩上。
鹿臨溪的胸抵在他堅(jiān)硬的肩膀上,掙扎的力氣瞬間被卸去大半。
可她還是不肯罷休,雙手在他的脖頸上亂抓,“顧云深,你放開我!放開!”
脖頸傳來陣陣刺痛,顧云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無視她的怒罵和掙扎,直接將她塞進(jìn)了賓利的后座。
宋緒和其他保鏢站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zhàn),連大氣都不敢喘。
“愣著干什么?開車!”
后座傳來顧云深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宋緒立刻回神,快步坐上駕駛座,發(fā)動(dòng)了車子。
車廂里的氣氛卻壓抑到了極點(diǎn)。
鹿臨溪沒有放棄掙扎,她手腳并用地踢打著顧云深,指甲抓在他的襯衫上,留下一道道抓痕。
顧云深忍無可忍,伸手攥住她的手腕,眸底翻涌著陰郁的戾氣,幾乎是咬著牙開口:“再鬧試試看?”
跟他回去也是死,不如抗?fàn)幍降住?/p>
鹿臨溪偏要逆著他,掙扎得更厲害。
只聽“咔嚓”一聲輕響,她的動(dòng)作突然僵住,緊接著,一聲悶哼從她喉嚨里溢出。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頭上滲出細(xì)密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
被顧云深攥著的那只手腕,無力地垂了下來,像片失去支撐的落葉。
前方開車的宋緒聽到聲音,身體明顯僵了一下,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卻不敢回頭。
顧云深松開手,看著她蒼白的臉,聲音低沉:“還敢鬧嗎?嗯?”
鹿臨溪瞪大了眼睛,目光空洞地望著車頂,淚水終于忍不住大滴大滴地滾落。
疼,鉆心的疼。
不僅是手腕,連心里都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顧云深看她終于老實(shí)下來,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滿意的弧度。
他伸手將她散落的發(fā)絲別到耳后,動(dòng)作里竟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可說出的話依舊冰冷:“早這樣,不就不用吃苦了。”
賓利行駛了大約二十分鐘,終于停在了私立醫(yī)院的門口。
宋緒趕緊下車,恭敬地拉開后座車門,剛想伸手扶鹿臨溪,卻見顧云深已經(jīng)彎腰,小心翼翼地將她抱了起來。
司機(jī)愣住了。
剛剛還……現(xiàn)在卻……老板的事少琢磨。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顧家三少對鹿臨溪不錯(cuò)。
顧云深抱著鹿臨溪,腳步平穩(wěn)地走進(jìn)醫(yī)院。
門口的護(hù)士看到他,立刻恭敬地引著路。
醫(yī)院的長廊很安靜,只有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
沈如風(fēng)不緊不慢走了過來。
見她的臉色慘白,雙目緊閉,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氣,只有眉頭緊緊皺著,透著難以掩飾的痛苦。
沈如風(fēng)的語氣瞬間變了,帶著幾分質(zhì)問:“顧云深,你又對她做了什么?”
顧云深被他那副“看壞人”的眼神看得有些不悅,冷冷開口:“手腕脫臼了,你給她接上。”
“脫臼?”
顧言澤瞪大了眼睛,語氣里滿是不可置信,“顧云深,你是不是嫌她命硬,經(jīng)得起你這么折騰?”
顧云深沒理他,抱著鹿臨溪徑直走向診室:“少廢話,趕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