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賀眼前一黑,若非慕容馨及時伸手扶住,險些從龍椅上栽倒。
他看著那狼頭胎記,又看向拓跋蒼,眼中滿是震驚與徹骨的寒意:
“難怪…… 難怪你說幼時的很多事情記不清了,難怪手段如此陰狠……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拓跋蒼被踩得喘不過氣,卻仍嘶吼道:“是又如何!月族遲早要一統(tǒng)四國。”
“陛下!”
“請陛下徹查!”
“徹查月族在南蠻的所有眼線!”
大臣們群情激憤,紛紛跪地請命。
殿內燭火搖曳,映著眾人怒容,也映著拓跋蒼那張因絕望而扭曲的臉, 他處心積慮數(shù)年的陰謀,終究在如山的鐵證面前,碎得片甲不留。
拓跋賀深吸一口氣,推開慕容馨的手,努力坐直身體,目光掃過殿內,聲音雖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傳朕旨意 。”
“將拓跋蒼打入天牢,嚴刑審問月族潛伏的所有細作!”
“著拓跋烈為南蠻太子,暫代國政。”
“徹查皇后娘娘被誣陷一案,為皇后與太子殿下昭雪,昭告天下!”
“遵陛下旨意!”
眾人齊聲應和,聲浪震得殿梁嗡嗡作響。
天壇殿的風波平息后,南蠻皇宮褪去了連日來的肅殺,卻添了幾分暗流涌動的審慎。三日后的深夜,拓跋烈的書房仍亮著燈火,窗紙上映著幾道交疊的身影,時而低語,時而展圖,直到月上中天才漸漸安靜。
“月族在南蠻潛伏數(shù)十年,拓跋蒼只是明面上的棋子?!?拓跋烈指尖點在南蠻輿圖上的西北邊境,那里標著數(shù)個不起眼的村落,“根據(jù)李公公的招供,這些地方都有月族細作的聯(lián)絡點,多以藥鋪、驛站為幌子?!?/p>
東方辰俯身細看,眉頭微蹙:“這些據(jù)點恰好卡在南蠻與西漠的商道上,若真是月族眼線,怕是早已掌握了兩國的商路虛實。”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已傳信回東宇國,他們會同步清查境內的可疑據(jù)點,我們得盡快拔除這些釘子,免得消息互通,打草驚蛇?!?/p>
東方璃正把玩著一枚南蠻特有的青銅獸紋令牌,聞言抬頭:“要不派地煞衛(wèi)去?卿書他們追蹤潛行是拿手好戲,抓幾個活口審審,保管能牽出一串?!?/p>
“不可?!?拓跋烈搖頭,“南蠻內務,終究該由南蠻的人來辦,免得落人口實。我已讓左衛(wèi)統(tǒng)領李忠挑選了三百精銳,都是家世清白、忠于皇室的老兵,今夜便出發(fā),由烈鉞帶隊 —— 他熟悉邊境地形,又是母族舊部,信得過。”
司徒玥和慕容端著剛沏好的云霧茶進來,聞言司徒玥笑道:“太子殿下考慮周全。不過月族敢在四國安插眼線,怕是不止謀奪南蠻江山這么簡單,說不定藏著更大的圖謀?!?她將茶盞遞到眾人面前,慕容馨繼續(xù)開口道,
“比如…… 傳說西夏迷族世代守護的‘通靈玉璋’,據(jù)說能號令西域諸國,當年各國君王就是為了搶奪這‘通靈玉璋’,才逼的西夏族隱居山林,不愿與他國來往。”
“通靈玉璋?”
東方辰挑眉,“倒是聽過這傳說,只是從未有人見過實物。拓跋蒼被審時,也沒提過這物件。”
“他未必知道?!?/p>
拓跋烈指尖在輿圖上輕輕敲擊,“拓跋蒼雖是月族子弟,卻自幼在南蠻長大,與月族本部的聯(lián)系多靠暗號和信物,核心機密怕是接觸不到。
當務之急是穩(wěn)住南蠻局勢,再聯(lián)合三國深挖,總能找到線索?!?/p>
慕容馨提著裙擺落座,端起自己那杯云霧茶,指尖叩了叩青瓷茶盞邊緣,茶沫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了晃。
“說起來,東宇廢太子東方傲,倒是許久沒聽見動靜了,他后來如何了?”
拓跋烈聞言,方才還凝著寒霜的眉峰倏地垮下來,聲音里帶著幾分赧然:
“馨兒,這事…… 說來慚愧,他跑了?!?/p>
見眾人目光都聚過來,他忙解釋:“那日宮變,滿朝文武等著定奪拓跋蒼的罪,各地藩王的密報又雪片似的往宮里送,實在分身乏術。想著東方傲已被打成重傷,便只派了三個暗衛(wèi)盯著,沒成想……”
他頓了頓,指尖重重按在一個標記處:“等收拾完拓跋蒼的余黨,再去查看時,那莊子早空了?!?/p>
“更糟的是,” 拓跋烈的聲音沉了沉,“守在外面的三名暗衛(wèi),全沒了氣息?!?/p>
東方辰眉峰一挑:“暗衛(wèi)都是經受過特訓的,怎會……”
“是被人一刀斃命的。”
拓跋烈從袖中抽出一張折起的紙,展開時能看見上面用炭筆勾勒的簡圖,
“暗衛(wèi)的尸身是在柴房后的夾道里發(fā)現(xiàn)的,每個人都直挺挺跪著,脖頸處一道極細的血線,連發(fā)髻都沒亂半分 ,分明是被人從身后用薄刃抹了喉,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
東方璃把玩青銅令牌的手猛地一頓,獸紋的獠牙硌得掌心發(fā)疼:
“能悄無聲息殺了三個暗衛(wèi),還帶著重傷的廢太子逃跑…… 這背后的人手,怕是不簡單?!?/p>
司徒玥指尖在茶盞底畫著圈,目光落在輿圖上西夏迷族的位置:“東方傲本就與月族的后人,難不成是月族的人救了他?”
燭火忽然 “噼啪” 爆了個燈花,將眾人的影子在墻上扯得老長。
書房里的沉默比剛才更沉了些,連茶盞里飄出的熱氣,都像是凝在了半空里。
直到窗外傳來三更梆子聲,東方璃打了個哈欠:“說了半天,肚子都餓了。我讓御膳房留了南蠻的酸湯魚,要不要嘗嘗?”
眾人相視一笑,連日來的緊繃總算松弛了些。拓跋烈合上輿圖:
“先吃飯,明日還要陪父皇見大臣,得養(yǎng)足精神?!?/p>
夜色漸深,書房的燈終于熄滅,只留下廊下的宮燈,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映著殿宇飛檐上的瑞獸,仿佛在守護這來之不易的安寧。
東宇使團暫居在皇宮東側的 “聽竹院”,院里種著南蠻特有的湘妃竹,風過葉響,倒有幾分東宇江南的意趣。
使團眾人住了幾日,漸漸習慣了南蠻的作息,也鬧出不少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