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被擄走的慕容馨與東方璃,像兩捆丟棄的柴禾般被粗魯?shù)厝釉谝惠v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馬車?yán)铩?/p>
車輪碾過碎石路的顛簸尚未停歇,便已駛?cè)胍黄慕迹矍笆亲脽o人煙的莊子,院墻爬滿枯藤,門楣上的漆皮卷成了焦黑的碎片,風(fēng)一吹,吱呀作響的木門像是在發(fā)出瀕死的哀鳴。
兩人被拖拽著扔進(jìn)正屋,冰冷的地面激得慕容馨睫毛顫了顫,卻依舊閉著眼裝暈。
屋中早已坐定個穿暗紋太監(jiān)服的老者,他指尖戴著枚翡翠扳指,正慢條斯理地用銀簽挑著茶沫,眼角的皺紋里全是久居上位的倨傲。
“查。”
老太監(jiān)只吐出一個字,身后兩個小太監(jiān)立刻上前,像是打量牲口般,粗暴地掰開慕容馨與東方璃的下頜,翻來覆去檢查他們的臉頰、耳后,又掏出一卷泛黃的畫像,比對了半晌,才躬身回話:
“回劉公公,這兩人絕無易容痕跡,斷不是前太子與那位失蹤的公主。”
劉公公這才放下銀簽,端起茶盞抿了口,喉間發(fā)出一聲嗤笑:
“咱家早說了,那兩位早成了地里的枯骨,主子偏要疑神疑鬼,還得勞煩咱家跑這趟晦氣地兒。” 他將茶盞重重擱在案上,茶水濺出幾滴在明黃襯里的袖口上,他嫌惡地掏出手絹擦了擦,慢悠悠起身:
“罷了,兩個無用的廢物,等咱家走了,處理干凈便是。”
旁邊一個滿臉橫肉的黑衣人見狀,忙哈腰上前,眼神在慕容馨身上黏膩地打轉(zhuǎn),語氣猥瑣:“劉公公放心,定不會污了您的眼。只是這女子瞧著有幾分姿色,不如…… 讓兄弟們先樂呵樂呵?”
劉公公斜睨他一眼,帶著俯視螻蟻的輕蔑。他拿手絹掩住鼻子,仿佛已經(jīng)聞到了什么污穢氣味,嘴角卻勾起抹陰惻惻的笑:“隨你們折騰,只是記著,斬草除根。”
“是!謝公公恩典!” 眾黑衣人齊齊應(yīng)道,眼底的貪婪幾乎要溢出來。
劉公公帶著那塊進(jìn)宮令牌轉(zhuǎn)身離去,待腳步聲徹底消失后,那為首的黑衣人立刻獰笑著逼近。嘴上還在吩咐:
“你出去候著,別讓任何人打擾,還有告訴外頭的兄弟們等著,完事給他們也嘗嘗。”
“是。”
邊上的黑衣人彎腰應(yīng)是,隨即退了出去,屋內(nèi)只剩三名黑衣人。
為首黑衣人粗糙的手掌帶著汗味,緩緩朝慕容馨的臉頰探來。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到她肌膚的剎那,慕容馨猛地睜開眼!
那雙眸子此刻亮得驚人,手腕翻轉(zhuǎn)間已扣住對方手腕,另一只手閃電般拔下發(fā)間那支看似普通的銀釵 , 釵尖淬著幽藍(lán)的光,快、準(zhǔn)、狠地刺入黑衣人的脖頸!
“嗬……” 黑衣人喉嚨里發(fā)出破風(fēng)箱似的聲響,眼睛瞪得滾圓,直挺挺倒了下去。
其余兩人見狀拔刀便砍,慕容馨足尖一點,身形如柳絮般掠開,避開刀鋒的同時,反手將銀釵擲出,正中左側(cè)那人的眉心。
右側(cè)的黑衣人尚未反應(yīng)過來,已被她欺近身側(cè),手肘狠狠撞在他心口,不等他悶哼出聲,又被擰斷了脖頸。
不過三息功夫,屋中已只剩倒地的尸體。
慕容馨俯身解開東方璃身上的麻繩,見他依舊昏迷,眉頭微蹙。
她從頸間解下一枚貼身佩戴的吊墜, 那是個鴿卵大的鏤空銀球,雕刻著繁復(fù)的纏枝紋,輕輕旋開,里面躺著一粒鴿血紅的丹藥,正是能解百毒的 “解毒丹”。
她捏開東方璃的下頜,將丹藥喂了進(jìn)去,又用掌心抵住他的后心,渡了些內(nèi)力助他化藥。
不過片刻,東方璃睫毛劇烈地顫了顫,猛地睜開眼。視線尚未聚焦,他已憑著本能鎖定慕容馨的身影,一把將她緊緊抱住,手臂勒得死緊,仿佛稍一松手,懷里的人就會憑空消失。
“放開……” 慕容馨被勒得有些喘不過氣,拍了拍他的背輕聲道,“我們被綁到這莊子里了,你中了迷藥,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東方璃這才松開些,扶著她站穩(wěn),自己卻踉蹌了一下,額頭還泛著冷汗,顯然迷藥的余勁未消。
但他顧不上這些,雙手扶住慕容馨的肩,上下打量著她,聲音里滿是焦灼:“馨兒,你沒事吧?他們…… 他們沒對你做什么吧?”
慕容馨張了張嘴,眼底飛快掠過一絲算計,隨即垂下眼瞼,再抬眸時,眼圈已紅了大半,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甚至染上了哭腔:“我們得趕緊殺出去…… 剛才那個老太監(jiān)走后,他們說…… 說要……”
她哽咽著說不下去,只用力攥緊了拳頭,肩膀微微發(fā)抖,那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模樣,看得東方璃心都揪緊了。
“他們要怎樣?!” 東方璃的聲音瞬間冷得像冰,眼底騰地燃起怒火,連帶著迷藥的昏沉都被這股戾氣沖散了大半。
“他們要…… 玷污我……” 慕容馨的聲音細(xì)若蚊蚋,卻像一根火星,瞬間點燃了東方璃胸腔里的炸藥桶。
“找死!” 東方璃怒吼一聲,反手從地上抄起一把掉落的長刀,也顧不上頭暈,瘋了似的沖出門去。
慕容馨回身在為首的黑衣人身上搜刮了一番,
“果然,令牌被拿走了。”
慕容馨又搜刮了另外兩名黑衣人,確定身上沒啥有用的東西,便慢慢走了出去。
站在門口看著東方璃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那些聞聲趕來的黑衣人還沒看清人影,便被他一刀劈倒在地。
他的刀法本就凌厲,此刻更是帶著毀天滅地的狠勁,刀光閃過,必見血光,莊子里很快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叫。
慕容馨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朝大門走去,仿佛眼前的血腥廝殺與她無關(guān)。她瞥了眼在人群中殺得興起的東方璃,心里暗笑:這家伙精神頭真好,這些黑衣人送上門來讓他發(fā)泄,倒省了她不少事。
慕容馨邊走邊挨個搜刮了一遍院子里倒地的黑衣人,東方璃砍一個,她便搜一個。
東方璃的刀快得幾乎出了殘影,所過之處,黑衣人死傷一片,竟無一人能突破他的防線靠近慕容馨半步。
他衣擺被濺了少量的血,眼神卻越來越亮,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勢不可擋。
慕容馨打了個哈欠,對著后面殺得正酣的東方璃揚(yáng)聲喊道:“留一個活口!”
東方璃聞言,殺得更歡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馨兒要活口,那就只留一個。他刀鋒一轉(zhuǎn),避開了最后一個黑衣人的要害,一腳將人踹暈過去。
片刻后,莊子里徹底安靜下來。東方璃扛著那個被打暈的黑衣人,另一只手牢牢牽著慕容馨,像是剛逛完集市般,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這座尸橫遍野的莊子。
朝陽的光落在兩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個滿身戾氣未消,一個神色淡然,倒成了荒郊里一道奇異的風(fēng)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