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蒼老嘶啞的哭喊:"不!他不是你爹!"
眾人驚愕回首,一位身著素色衣衫的婦人踉踉蹌蹌地飛奔而來,待跑到蘇小寶身邊,便一把將她緊緊摟入懷中,淚水奪眶而出,哭得撕心裂肺。
緊跟在婦人身后的,是幾名身著大理寺官服的侍衛(wèi)。
只見為首的侍衛(wèi)雙手抱拳,恭敬地向皇帝稟報道:"啟稟皇上,這位便是蘇夫人。她方才剛剛蘇醒,得知蘇姑娘正在宮中受審,便哭著鬧著非要前來。她說掌握著重要的線索,務(wù)必要親自向皇上稟明。"
蘇夫人深吸一口氣,胸脯劇烈起伏,努力平復(fù)著自己激動的情緒。待情緒稍穩(wěn),她艱難跪拜在地,聲音顫抖卻清晰地說道:"民婦王氏,乃蘇...蘇北坤之妻。"說話間,她的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角,眼中噙滿淚水。
也不等眾人開口詢問,蘇夫人便繼續(xù)講述起來:"我與蘇北坤相識于二十四年前。那時,是我的父親多方托人,才得以請到這位醫(yī)術(shù)高明的太醫(yī)。聽聞他不僅醫(yī)術(shù)精湛,為人更是溫潤如玉。
記得那日他為把脈時,發(fā)現(xiàn)我手腕內(nèi)側(cè)有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幼時落水,被船舷不慎刮傷留下的痕跡。因此落下難孕之癥,年方十九仍待字閨中。"
"可他卻凝神端詳后說道:'小姐可知,這疤痕形狀像極了江南的桃花?'就是這句話,讓我們相識了。
此后他日日來府上為我調(diào)理身子,有時會帶些新采的草藥,有時只是靜靜坐在我身旁研讀醫(yī)書。
他說我的脈象'如春溪潺潺,只是被寒冰阻滯',每日都要用溫?zé)岬乃幹瓰槲毅迨帧N铱傂λ^迂腐,卻偷偷把那些藥渣收集起來,曬干做成香囊隨身攜帶。"
"后來他帶著全部家當(dāng)來提親。王家寒門,怎敢高攀太醫(yī)?。但他絲毫不介意,一心只想求娶我為妻。我的父母見他誠意可嘉,自然應(yīng)允了這門親事。"
"成婚后,他總愛喚我的小名,不像旁人那樣生疏地叫'夫人'。二十三歲那年,我竟有了身孕。北坤高興得像個孩子,連夜翻出珍藏的《醫(yī)術(shù)》抄錄安胎方子。
他親自熬藥時,總要把藥罐放在炭火最旺處,說:'藥性要像我們的日子一樣,越燒越旺'。那時我撫著隆起的腹部想,我大概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了。
"小寶出生那日,他守在產(chǎn)房外整整一日。當(dāng)嬤嬤抱出襁褓中的女兒時,這個素來穩(wěn)重的男人竟跪在地上痛哭失聲。他給孩子取名'小寶',說'這是我們兩人的寶貝'。"
說到這里,蘇夫人臉上浮現(xiàn)出溫柔的笑意,眼中閃爍著幸福的光芒,似乎正沉浸在那段美好的回憶中。
話鋒忽轉(zhuǎn),她的語氣驟然凝重起來:"可不知從何時起,北坤變了。他不再每日來我房中,對我精心準(zhǔn)備的飯菜也總是草草應(yīng)付。后來他開始頻繁提及'醫(yī)者當(dāng)清心寡欲',還將藥廬的熏香換成了苦艾。小寶幼時貪玩,總是磕著碰著,我去喚他,他卻只會冷漠地讓奶娘處理。這樁樁件件,足以說明他已經(jīng)不在乎我們娘倆。我自然也不會去自討沒趣,我們就這樣如陌生人般生活了二十年。可我心中始終疑惑,這男人成親之后真的會如此性情大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