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范統的前鋒營,變成了一股席卷草原的黑色瘟疫。
他們是一群不知疲倦的蝗蟲。
所過之處,部落的哀嚎被烤肉的香氣覆蓋,牛羊的悲鳴被士兵的歡呼淹沒。
突襲,屠殺,搜刮。
整個流程被壓縮到極致,效率高得令人發指。
前鋒營的輜重車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車上堆滿了金銀、皮毛和風干的肉條。
每一個士兵都吃得膘肥體壯,渾身透著一股子野獸般的兇悍。
他們的身體在發生改變,肌肉愈發虬結,傷口愈合速度遠超常人,連指甲都變得堅硬鋒利。
又一次干凈利落地踏平一個小型部落后,朱棣站在血泊中。
手中的狼牙棒還在往下滴著粘稠的溫熱液體。
他記不清這是自己砸碎的第幾個頭顱。
曾經那些讓他輾轉反側的“仁義王道”,如今只剩下最純粹的殺戮本能。
揮棒。
砸下。
再揮棒。
他的動作里再也沒有半分多余的技巧,只為追求最極致的破壞。
他的力量,他的體格,都在這血與肉的催化下瘋狂滋長,已經隱約有了寶年豐那些親衛的影子。
可當戰斗結束,那股嗜血的狂熱褪去,一種更深的空虛和迷茫,便會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看著那些被同袍們熟練剝皮剔骨,即將成為晚餐的戰馬,又看了看自己那雙沾滿血污,骨節粗大的手。
我是誰?
我,還是那個大明的燕王嗎?
“頭兒!西邊兩里地,有十幾個探子摸過來了!”
寶年豐的聲音打斷了朱棣的思緒。
他那張憨厚的臉上滿是興奮,鼻子用力地抽動。
“馬很累,人也餓了,看樣子是跟了咱們一天一夜了。”
范統正指揮著人清點戰利品,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
“知道了。”
他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開口。
“這鼻子,比軍犬都好使,簡直是個人形雷達。告訴弟兄們,把那幾條小尾巴處理干凈,別耽誤晚上開飯。”
范統的游擊戰術,被他發揮到了極致。
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專挑軟柿子捏。
憑借寶年豐那逆天的嗅覺,他們總能提前發現元軍的動向,在大部隊合圍之前,撕下一塊肉,然后揚長而去。
草原上的北元部落,徹底被這支神出鬼沒的明軍給打蒙了。
他們是一群無頭蒼蠅,被范統耍得團團轉,屢屢撲空,只能對著一地狼藉和冰冷的尸體,發出無能的狂怒。
終于,這股滔天的怒火,驚動了草原深處的真正主人。
擴廓帖木兒戰敗后四散的殘部,以及在漠北休養生息的乃兒不花所部,都被這支膽大包天明軍的行徑所激怒。
這不是騷擾,這是在刨他們的根!
無數信使快馬加鞭,在草原上穿梭,一道道集結的命令,傳遍了方圓數百里的部落。
他們意識到,這支明軍的偵查能力強得詭異,盲目追擊,只會被活活拖垮。
元軍的策略,悄然改變了。
他們不再追擊,而是派出了最精銳的斥候,張開一張無形的大網。
同時,一種來自天空的眼睛,也被動用了。
范統正帶著部隊,向著下一個早已選定的“食堂”轉移。
他哼著小曲,盤算著這次能撈到多少油水,突然,一股莫名的心悸,讓他渾身一顫。
那是一種被什么東西從極高處窺視的感覺,冰冷,不帶任何感情。
是系統自帶的“食人魔大君的凝視”被動技能在預警!
他猛地抬頭,望向那片萬里無云的湛藍天空。
幾個黑點,在高空盤旋。
“鳥?”
范統皺了皺眉,起初并未在意。
可很快,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那些黑點盤旋的軌跡,太過規律,而且始終與自己的隊伍保持著一個固定的距離,不遠不近。
是拴在風箏上的眼睛。
“頭兒!不對勁!”
身旁的寶年豐突然臉色大變,他猛地勒住馬,鼻子在空氣中瘋狂地嗅探,最后指向天空,聲音里竟帶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那上面……有味兒!”
“什么味兒?”
“不是鳥的味兒!是……是鷹!被人養熟了的鷹!還有……還有一股子人味兒,很淡,但是好多,好多好多……”
范統的心,咯噔一下,瞬間沉到了谷底。
他一把搶過望遠鏡,對準了天空中的一個黑點。
鏡筒里,一只羽翼矯健的獵鷹,正用它那銳利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下方的隊伍。
那不是野生的飛禽,那是元軍馴養的,用來追蹤和傳遞消息的——獵鷹!
一股寒意,順著范統的脊椎,直沖天靈蓋。
他緩緩移動望遠鏡,越過那幾只盤旋的獵鷹,望向更遠方的地平線。
那里,一片黑壓壓的陰影,正從天際線下,緩緩浮現。
那不是烏云。
那是無邊無際的騎兵!是卷起漫天煙塵的鐵蹄洪流!
他們從三個方向,張開了巨獸之口,正朝著自己這支孤軍,沉默而又迅速地包抄而來!
獵人與獵物的身份,在這一刻,瞬間反轉。
范統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玩脫了。
這幫孫子,居然他媽的會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