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的目光落在老人身上，仿佛穿透了老人，他的眼中古井無波。

“既然你執意強留朽軀，我可以讓你長生，不過……”

老人打斷了赫連的話。

“只要你能讓朕長生，什么條件朕都可以答應你！”

老人呼吸急促，迫不及待地說道。

“想要長生，需以丹藥為輔。”

“長生丹材料難得，至少需要半年時間收集。”

“朕舉國之力難道還找不到藥材嗎？”

“……”

殿外。

玄丘立在門口，長身玉立，如雪地寒梅。

太監瞄了一眼玄丘，在他身邊感嘆一聲：“陛下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玄丘的目光從太監的身上劃過，低垂的眼簾遮擋住了眼中的諷刺。

“是啊，蛇神大人蘇醒，陛下終于能得償所愿了。”

玄丘淡粉色的薄唇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太監認同地點點頭，卻沒有看到玄丘的眼底毫無笑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殿內傳來皇帝的命令。

“進來。”

太監渾身一震，立即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領著玄丘打開殿門，躬身進入殿內。

太監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去，卻見陛下坐在龍椅之上，面前的龍案上盤踞著青蛇。

皇帝粗重的喘息在殿內回蕩，玄丘和太監進來之后，他的目光便從青蛇身上轉移到了玄丘身上。

玄丘跪在地面上，神情恭敬：“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皇帝瞇了瞇眼睛，盯著跪在地上的玄丘許久，臉上突然綻開一個笑容。

他大笑道：“說得好！”

太監趕緊也跟著露出一個笑容來。

“恭喜陛下！”

“如今蛇神大人降世，陛下又豈止萬歲？”

太監嬉笑著說道。

皇帝掃了太監一眼：“你慣會說這些話來討朕歡心。”

“奴婢只是說出了實話罷了。”

太監真心誠意地說道。

皇帝哼笑兩聲，目光落在玄丘身上。

“玄丘，抬起頭來！”

玄丘抬頭，微微揚起下巴，目光卻只落在帝王龍椅前的地磚上。

察覺到一道熟悉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玄丘莫名感覺身體忽然開始發熱。

耳邊一切的聲音都開始消失。

只剩下了心臟搏動的聲音。

龍案上的青蛇冰冷的視線不帶任何溫度，卻讓玄丘興奮起來。

玄丘的耳邊忽然傳來了皇帝劇烈咳嗽的聲音。

太監著急地要傳御醫，被皇帝阻止。

咳嗽讓皇帝的心情頓時急轉直下。

他喘息片刻，死死盯住玄丘，聲音陡然壓低：“聽著，從今日起，你寸步不得離開蛇神大人。唯蛇神大人之命是從！”

玄丘呼吸急促，聲音發顫：“臣遵旨！定當竭盡全力！”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

他大膽地抬起了眸，對上一雙金色的豎瞳。

玄丘呼吸一窒。

【玄丘神秘值 10000】

赫連吐了吐蛇信子。

【我不理解……他在干嘛……】

這下連赫連也不理解玄丘的腦回路了。

皇帝的目光凌厲地掃過侍立在旁、噤若寒蟬的太監，不容置喙道：

“傳朕旨意！收拾甘泉宮的凝云閣！即刻打掃熏香！請蛇神大人赫連與相師玄丘移居凝云閣！”

“無朕手諭，任何人不得擅入打擾！”

太監連忙躬身領命：“喏！奴婢即刻去辦！”

皇帝疲憊地閉上眼睛，片刻后又猛地睜開，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太監，繼續說道：

“派三十名伶俐宮人！日夜輪值凝云閣外，聽候蛇神大人差遣！務必伺候周全！若有半點怠慢，誅九族！”

“誅九族”三個字他說的極其平淡。

“喏！陛下放心，奴婢定挑選最得力的人手！”

太監連忙應承。

龍案上的青蛇轉頭，金瞳平靜無波地望向老人。

“不必。”

【太監一號神秘值 10000】

皇帝一愣，枯黃的臉上肌肉抽搐。

赫連聲音毫無波瀾：

“凡俗喧囂，污濁之氣，擾我清靜。”

“宮人盡數撤去。”

他的目光，停在了跪地的玄丘身上。

“他留下，一人足矣。”

【太監一號神秘值 10000】

【玄丘神秘值 10000】

整個寢殿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皇帝死死盯著地面上的玄丘。

玄丘胸口微微起伏。

他放在雙腿之上的手死死地扣住衣袍。

皇帝瞇了瞇眼。

蛇神為什么選擇玄丘？

難道是因為蛇神在相師府醒了過來？

或者，玄丘身上有某種蛇神看重的特質？

亦或是，它根本不在意是誰，只是需要一個安靜不打擾它的存在？

皇帝疲憊地擺了擺手，算是默許。

他甚至連看都不想再看玄丘一眼。

太監心領神會，連忙朝著赫連和玄丘的方向深深一揖：

“奴婢遵蛇神大人旨意。凝云閣即刻備好，只留相師一人侍奉。請蛇神大人移步。”

赫連不再言語，它凝視著玄丘。

玄丘忽然像是領悟了他的意思。

【玄丘神秘值 10000】

玄丘雙腿發軟，站起來朝著龍案上的青蛇走去。

他停在龍案前，朝著青蛇伸出自己的手臂。

赫連優雅地調轉方向，無聲地滑向玄丘。

……

凝云閣，如其名，建造于甘泉宮一隅的幽靜高臺之上，仿佛真能觸及流云。

白日被重重古木掩映，入夜后，月光清冷地灑在地板上，映照出殿內空闊寂寥的輪廓。

殿中陳設極簡，幾席蒲團，一張矮幾，幾上僅置一尊未燃香的素陶香爐。

玄丘跪坐在蒲團上，目光無法從赫連的身上移開。

流轉著冷光的蛇軀，在月光下呈現出一種超越凡俗的神性之美，強大而純粹。

赫連盤踞在桌面上，金瞳半闔著，他在思考青烏子到底跑哪兒去了。

沒有青烏子，他就無法填補劇情。

填補不了劇情，他就會一直被困在這里。

赫連的思緒被耳邊傳來的窸窣聲打斷。

玄丘深青色的衣擺拖曳在地磚上，他跪爬到了赫連身邊，姿態卑微。

“蛇神大人，真的有長生之術嗎？”

“有。”

【玄丘神秘值 10000】

“你也想要長生？”

“玄丘不敢妄圖長生，玄丘只想永遠侍奉蛇神大人。”

【……】

“那不還是想要長生嗎？”

赫連在腦海中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