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隱藏在莽莽山林的褶皺之中。
通往客棧的路上早就長滿了雜草。
只有一條不知道是被人還是野獸踩出來的小徑通向客棧的后門。
赫連站在客棧的門前,簡直不敢相信這家店還能開下去。
腐朽的木頭支撐著兩層樓的客棧,仿佛下秒就要徹底散架。
門前木桿上的酒幌子褪色破洞,耷拉著,風(fēng)吹起來越發(fā)顯得凄涼。
“客官~”
花金娘朝著赫連眨眼睛,臉上的笑容過分甜膩。
藏海緊緊地跟在赫連的身邊,警惕地看了一眼過于熱情的花金娘。
父親說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藏海抬眸看了看蛇神大人,他抿了抿唇,伸出手試探地朝著赫連的衣角抓去。
赫連察覺到了他的動作,沒有阻攔,他正在評估眼前的客棧值多少錢。
藏海攥住蛇神大人的衣角,布料冰涼光滑的觸感透過指尖,他的呼吸放輕,望著蛇神大人專注的側(cè)臉。
此刻,蛇神大人的衣角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真實的東西。
“這孩子還真是粘人!”
察覺到藏海的舉動,花金娘打趣地對赫連說道。
赫連的目光落在了藏海的身上,他的手掌輕撫藏海的額頭:“這孩子父母雙亡,獨留下他一個人在這世上,實在可憐。”
花金娘一愣,她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赫連。
奇怪,這人說話之際,身上竟透露出些許神性。
如同擺在寺廟里受人供奉的神明。
話語中雖然帶著萬般憐憫,但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情緒浮動。
只有那雙讓人不敢直視的金瞳之中透出點點仁慈。
藏海不由自主地用額頭蹭了蹭蛇神大人的掌心。
蛇神大人是值得信賴的。
藏海小小的身體繃得很緊,在赫連面前的任何舉動都顯得小心翼翼。
花金娘愣了幾許之后,緩緩地笑了,她望著赫連的身影:“公子是一位擁有善心的好人……”
她的手輕撫自己的手臂,語氣之中多見悲涼之意:“這世道像公子這樣的好人太少了。”
赫連沒有說話。
他虧了。
赫連心痛。
這間客棧哪里值他一錠金子的價錢。
客棧都破爛成什么樣子了。
花金娘的余光謹慎地打量著赫連,見他臉上沒有毫無波動,心中驚疑不定。
這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花金娘神秘值 1000】
“公子覺得我這客棧怎么樣?”
花金娘笑靨如花。
從她烏黑油亮的頭發(fā)可以看出她年紀不大,但是臉上卻糊著厚厚一層白粉,兩頰涂抹著過分濃艷的胭脂。
即便是這樣堪稱災(zāi)難的妝容,也絲毫不影響她的魅力。
“簡陋。”
赫連淡淡地給出兩個字的評語。
店小二:“……”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老板娘。
笑容僵在了花金娘的臉上。
“公子還真是個直性子啊……”
花金娘的笑容頓時收斂了不少。
原以為是個大客戶,沒想到也是個打腫臉充胖子的。
花金娘摸了摸發(fā)間的金釵,重新擠出了一個笑容:“公子,我們這家店擁有百年歷史,您別只看表面啊!而且我們這兒的地段多好啊!您瞧瞧!瞧瞧……”
花金娘揮舞著手中的手帕,她扭頭看到了一片比人還高的雜草,聲音越來越低,心虛已經(jīng)寫在了臉上。
“公子,我們好好談?wù)劊∩舛际钦劤鰜淼牟皇牵恐灰话呀鹱右厝ィ裁炊汲伞?/p>
花金娘朝著赫連擠出一個諂媚的笑容,伸出手請赫連入內(nèi),腦袋一扭,掃了店小二一眼:“還不快去上茶!”
“是!”
店小二癟了癟嘴,扭頭就進了廚房。
赫連走向大堂中央那張唯一還算完整的方桌,他剛剛停下腳步,藏海就立即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帕子擦了擦凳子,將凳子擦得一塵不染后,才站起來,看向赫連。
“您坐。”
赫連被藏海這一連串的動作給驚呆了。
“系統(tǒng),這小子天縱奇才啊!”
【在討好你方面,的確是天縱奇才……】
“哎喲!”
花金娘發(fā)出輕笑,“公子,這孩子真懂事!”
簡直是比福安還要狗腿的狗腿子。
哦,福安就是那個店小二。
赫連在椅子上坐下,動作自然流暢,帶著一種與這破敗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氣度。
【裝貨】
藏海像個小尾巴一樣緊跟著在赫連旁邊的條凳上坐下。
他的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放在并攏的膝蓋上,挺直小小的脊背,眼觀鼻,鼻觀心,努力不影響蛇神大人辦事。
不過藏海還是控制不住眼角的余光,總是忍不住偷偷地落在蛇神大人的身上。
“公子,我跟您說個實心話!”
花金娘扭著腰坐在赫連的對面,她一臉真誠地望著赫連:“當(dāng)年我盤下這家店的時候,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當(dāng)然錢我也出了不少。這么多年了,我也和客棧生出了感情,一般人我都不賣的,要不是看在公子您是個好人……欸,這世道啊!誰都困難……”
花金娘一邊訴苦,一邊偷瞄赫連的臉色。
赫連懶得跟她扯皮,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你要多少錢?”
“談錢傷感情……”
花金娘笑嘻嘻地說著,她緩緩地朝著赫連伸出兩根手指頭:“兩錠金子?”
【皇上,她詐你啊!】
“……”
還用系統(tǒng)說嗎?
赫連可是在腦子里都下載了反詐APP的人。
任何朝代,任何地點,超級赫連,認真反詐!
赫連朝著花金娘伸出一只手:“客棧不要了,錢還給我。”
花金娘:“……”
她尷尬地笑了笑。
“公子,咱們有話好好說……”
赫連面無表情地盯著花金娘。
花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那雙金瞳盯著心虛不已。
“那就一錠金子!”
“一錠金子成交!”
花金娘咬牙,拍板定案。
“茶來了。”
店小二福安提著一壺滾燙的茶來到桌前,在粗陶碗里倒上渾濁的茶水。
“公子喝茶。”
見赫連久久不表態(tài),花金娘心里越發(fā)沒底。
總不能一錠金子都不行吧?
到了她手里的金子,讓她怎么舍得拿出去?
“一錠金子,買客棧和你們兩個人。”
赫連的目光從花金娘和店小二身上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