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科舉的舊制荒廢已久,要想復興談何容易?
且現在有那么多思想頑固守舊的男性當權者,要是從一開始就急功近利、大刀闊斧的想辦法改革,一定會引起那些人的注意,進而大加阻攔。
以她現在的能力,如何能跟那些當權者相抗衡?
所以她不得不迂回一些,以一種更加溫和的方式,潛移默化地達到自己的目的。
現如今關于女子科舉的討論已經在整個盛京流傳開,被塵封的歷史也被**裸攤開在所有人面前。
她的第一步計劃已經成功了。
這天中午,霍錦安正在自己院中,準備為即將開辦的書院寫匾額。
紙張已經在院中的石桌上鋪好,鎮紙壓著,可霍錦安就是遲遲沒有下筆。
她是會寫毛筆字,在現代自覺還不錯,參加一些業余比賽也得過獎,但在古代就不一樣了。
寫字好看的文人一抓一大把,這又是書院的匾額,她實在有點擔心自己這是班門弄斧,猶豫著要不要請專門的行家給寫一幅。
旁邊的寶鏡看著都跟著著急。
這時,裴靖過來,站在門口,一個狹長的木盒藏在袖中,他輕輕敲了敲院門:“三姑娘,在下可否叨擾了?”
瞧見裴靖,霍錦安眼睛一亮。
“不打擾,你來得正好。”
裴靖一愣:“啊?”
“啊什么?你是不是來答謝我介紹你寫讀后感的?”
裴靖有點茫然,但還是點點頭,“呃……是。”
他見多了假模假樣推辭謝意的人,或者是幫了別人之后裝作不求回報從不過問的人。
像霍錦安這樣直接把話說得這么直白的還是頭一次遇見。
霍錦安:“給你個答謝的機會,幫我寫一幅字,做為書院的匾額。就寫……云起書院。”
看著霍錦安遞過來的筆,裴靖接下,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站到了桌前,看著已經擺放工整的紙張,下筆如有神。
云起書院,四個大字,一氣呵成!
霍錦安拿起來看著,滿眼的笑。
“好!好極!真是一筆好字!行了,你欠我的人情就算還清了!那二十兩銀子雖然不算多,但省著點花,要撐到明年秋闈不難。你還能到玄安書局去接點抄書的活兒計,也能賺點筆墨錢。”
裴靖攥緊袖子,聽著那句“人情還清”,眼底光芒黯淡,那裝著一根極簡銀釵的盒子終究沒有拿出來。
霍錦安沒注意到裴靖神色,還在看著那幅字。
半晌,裴靖抬頭,目光灼灼:“霍三姑娘,待我來日高中,我定然……定然厚禮相贈!”
一根三兩銀子的銀釵,自是配不上三姑娘!
霍錦安莞爾一笑:“裴公子定能高中!厚禮就不用了。等你高中,你這幅字就值老鼻子錢了!”
裴靖被霍錦安的笑容感染,心頭一熱,“借姑娘吉言!裴某告辭!”
說完便拱手一禮,轉身出去。
寶鏡探頭看著裴靖消失在院門外的身影:“怎么感覺裴公子今日怪怪的?”
霍錦安微笑,眼睛還看著桌上的字,淡淡地說:“想來是得了讀后感的二十兩銀子,太高興了吧。”
寶鏡點頭:“換我我也高興!裴公子這個冬天總算不會太難熬了!”
——
文田斜街的書院相關手續都已經辦完,遲遲沒有真正開門是因為還在翻修中。
那天在問仙樓,魏雅茹讓她哥哥幫忙承擔翻修書院的費用,魏鋒答應下來,就絕對不會敷衍。
請工匠、買材料,還找了高人對書院進行改造設計。
舊書院本就很大,是個三進兩出的大宅子,整個翻修本就花費功夫,更別說很多地方破敗。
原本的設計霍錦安也不滿意,所以魏鋒提議對部分地方重新設計建造,霍錦安并沒有意見。
而在書院還沒有翻新完成時,趙玄回京了。
暮色時分,一支五十人的隊伍從東城門入。
步行的兵士們各個神情肅穆,銀槍黑甲,步伐整齊,殺伐之氣縈繞周身。
盛京中有巡防營士兵巡邏。
可那些巡防營的士兵和這些士兵相比,真是天差地別。
這些都是跟著趙玄經過戰場廝殺的,在他們的刀槍之下有金騰士兵無數亡魂。
從戰場上經歷生死拼殺洗禮出來的兵士,哪里是盛京里這些幾乎處尊養優的兵士能比的?
最前面,三匹高頭大馬。
趙玄一身紅纓金甲,長刀在側。
有人說趙玄是文臣相武將身,可真正接觸過之后,就會被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氣勢所震懾。
在他身后兩側,是他最得力的兩位先鋒——陸明,原星河。
兩人都繃著臉,神色比身后的那些將士們還要嚴肅。
在進城之前他們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能會有百姓們罵他們殘忍,拿他們當初在通州城屠殺戰俘的事情說事。甚至做好了被砸菜葉子、臭雞蛋的準備。故而一開始就繃著精神。
還手是不能還手的,但是總能躲的吧?他們也不想剛回來就被臭雞蛋砸一身。
然而從進城到現在,也有差不多半柱香的時間了,可他們卻沒聽到任何辱罵的聲音。
相反在周圍的人群中,他們看到的是敬佩、敬仰,甚至還有能給他們比大拇指。這讓兩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怎么回事兒?難不成是有什么更深的陰謀算計?他們將軍又得罪什么人了?
就在兩人疑惑時,一個年輕男子從路邊沖出來。
兩人頓時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準備應對,想著該來的還是來了!
而那男子卻對他們揮手叫好。
“趙將軍!各位將士們!幸好邊境有你們,我替邊境百姓感謝你們。我二舅媽就是邊界通州城的,謝謝你們為我二舅媽一家報仇!”
趙玄對著那人微微頷首,并沒有說什么。
陸明和原星河對視一眼,這算是間接碰上了相關的人了?
然而還不等他們往深處想,就又有其他人沖他們打招呼。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這些人似乎并沒有親戚在通州城,只是單純的為他們回京而歡呼。
這下不只是他們,就連后面的那些士兵們也都一個個糊里糊涂,臉上的嚴肅都要繃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