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問題,都指向了那個叫獨眼龍的潰兵頭領。
必須找到他,從他手里把鐵手張弄出來。
就在蘇鳳嬈腦中飛速構建計劃的時候,幾道黑影從外圍的樹林里閃了出來。
是林阿九和他帶領的偵查小隊。
他們沒有靠近篝火,徑直走向蘇鳳嬈。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一股山林的寒氣。
“怎么了?”蘇鳳嬈問。
林阿九的匯報一如既往的簡潔。
“東面山谷,發現營地。”
“什么人?”
“潰兵。”
蘇鳳嬈的心里咯噔一下。
“頭領是獨眼龍。”林阿九繼續說,“人數,七八十。人人都有兵器。他們已經扎下營,并且派出了探子,正在往我們這個方向偵查。”
這個消息,讓剛剛升起的一點希望,瞬間被澆滅。
他們要找的人,正被一個遠比他們強大的敵人控制著。
而那個敵人,已經主動找上了門。
林阿九的話,讓篝火旁的空氣凝固。
剛剛還洋溢著喜悅和希望的人群,瞬間被潑了一盆冰水。七八十名潰兵,人人帶刀,還有一個心狠手辣的獨眼龍做頭領。這個消息壓在每個人心上。
“七八十人……”王麻子臉上的肉都在抖,“姑娘,這……這我們打不過啊!他們會把我們全殺光的!”
“跑吧!我們趕緊跑!”一個婦人抱著孩子,聲音里帶著哭腔。
恐慌迅速蔓延。
“閉嘴。”蘇鳳嬈開口,兩個字就讓所有嘈雜都停了下來。
她掃過一張張恐懼的臉。“往哪跑?再跑回瘴氣林里等死?還是指望他們發善心,放過我們這些嘴邊的肥肉?”
沒有人回答。
“被動等著,就是死路一條。”蘇鳳嬈下了定論,“不想死,就只能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蘇老夫人站了起來,無法理解,“我們這點人,怎么跟他們斗?”
“他們是潰兵,不是朝廷的正規軍。”蘇鳳嬈轉向王麻子,“潰兵是什么?是沒了軍紀,沒了糧餉,只想著活命的散沙。他們內部,難道就是鐵板一塊?”
王麻子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什么:“姑娘的意思是……他們內部也不和睦?”
“一個獨眼龍,能讓七八十個拿刀的悍匪都心甘情愿聽他的?我不信。”蘇鳳嬈走到那堆黑山粟旁邊,抓起一把,“他們缺什么?缺糧食。”
她攤開手掌,黑色的谷粒在火光下顯得格外飽滿。
“我要給他們送一份大禮。”
她轉身,不再理會眾人,徑直走向自己那間獨立的窩棚。片刻之后,她拿著一個陶罐和幾個小瓷瓶走了出來。她將陶罐里的水倒進一個石臼,然后打開瓷瓶,將幾種無色無味的粉末倒了進去,用一根木棍緩緩攪動。
一股奇異的草木氣息散開,卻又迅速消失在空氣里。
“這是……?”王麻子好奇地問。
“一種能讓人拉肚子的藥。”蘇鳳嬈說得輕描淡寫,“發作得很慢,吃下去要過幾個時辰才有反應。無色無味,混進食物里,誰也察覺不了。”
一個“毒糧”計劃,清晰地擺在了眾人面前。
就在這時,林阿九的偵查小隊里,一個瘦高的青年快步從黑暗中跑來,他身上還帶著露水。
“九爺,姑娘,”他喘著氣,“我們看清了,潰兵營地里……他們好像在虐待一個人。”
林阿九沒有說話,等著他繼續。
“那個人被單獨綁在一根木樁上,渾身是傷,奄奄一息。剛才有個潰兵過去,又給了他幾鞭子。”青年補充道,“我聽見他們罵那人是‘不識抬舉的老東西’。”
王麻子一聽,急了:“老東西?渾身是傷?姑娘,那肯定是鐵手張!他們想逼他造東西,他不肯,所以才挨打!”
這個消息讓蘇鳳嬈的動作停了下來。
她配制的藥,發作需要時間。可鐵手張,看樣子隨時都可能被活活打死。
強攻救人,無異于拿雞蛋碰石頭。用毒糧讓他們內亂,又遠水救不了近火。
營地里再次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雙重的危機,讓剛剛看到一點希望的眾人,再次墜入絕望。
“姐……”
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都看向蘇子昂。這個往日里嬌氣的少年,此刻臉上沒有多少血色,但他的手卻緊緊抓著衣角。
“我……我以前在家的時候,聽府里的護院頭領說過……他們怎么安營扎寨。”
蘇鳳嬈看向他。
蘇子昂被姐姐注視著,鼓起勇氣繼續說:“他說,不管是正規軍還是山匪,扎營都有規矩。巡邏的路線,明哨和暗哨的位置,都是有講究的。潰兵就算再亂,這些習慣也改不掉。”
他越說越順暢,記憶里的那些片段變得清晰。
“他們的巡邏隊,一般一個時辰換一次崗。換崗的時候,負責交接的兩隊人會碰頭,這時候會有一個短暫的空隙,大概半刻鐘。還有他們的伙房和茅廁,為了方便,一定設在營地的下風口,離水源最近,但守衛也最松懈。”
蘇子昂一口氣說完,緊張地看著蘇鳳嬈,生怕自己說錯了什么。
蘇鳳嬈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
蘇子昂的分析,像一道光,照亮了死局。
一個更大膽,也更兇險的計劃,在她腦中迅速成型。
她將那一小袋混合了藥粉的黑山粟扎好,遞給林阿九。“毒,要送。人,也要救。”
她轉向李四,那個被林阿九收服的刺頭,如今已經是偵查小隊里最機靈的一個。“你,帶兩個人,去他們營地東邊,能鬧出多大動靜就鬧出多大動靜,但別跟他們碰上,把人引過去就立刻撤。”
李四重重點頭:“明白!”
“林阿九,你跟我,從西邊進去。”蘇鳳rao看向他,“我們去伙房,把這份‘禮物’加進他們的晚飯里。然后,去救人。”
“姐,我呢?”蘇子昂急切地問。
“你留下。”蘇鳳嬈的命令不容置喙,“你和王麻子負責守好營地。”
她走到王麻子面前,將一個用油布包裹的物件交給他。王麻子接過來,感覺沉甸甸的,里面似乎是好幾個捆在一起的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