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位妹妹，好生厲害。”登上返程的馬車，黃春生對白清風道，“看上去年紀不大，卻口齒伶俐頭腦清晰，跟她說話時，我感覺自己面前坐著的是一個在商場里摸爬滾打了許多年的老手?！?/p>

“可是看她家人的模樣，也不像是做生意的?！彼麥惤溃斑€有，我突然反應過來，你姓白她姓墨，這不是你本家妹妹吧?！?/p>

“跟你有什么關系。”白清風道，“找你來是談生意的，不是叫你打聽我家中情況的。這軟白玉你家到底是收還是不收，若是不想收，就痛快告訴我，我趁早找別家。”

“哎，你看你這人，怎么說著說著還急了。”黃春生道，“平日里對自己家的生意都沒見你這么上心。”

白清風白他一眼：“收還是不收？”

“收，自然要收。”黃春生道，“不過你別怪我說話難聽，五十文一斤的食材，這云江縣能買得起的酒樓或許不止我黃樓一家，但想要賣得好，還當真非我家莫屬?！?/p>

“你當我不識數，還是沒去酒樓吃過飯？”白清風聞言嗤笑道，“一斤軟白玉五十文，若是做的精致，能出兩到三份，平攤下來一份也就二十文不到。加上其他配料與人工，一份賣五十文絕對有得賺。云江縣雖然不是什么富貴地，但五十文一份的菜品，也不一定非得在你黃樓才能售得出吧?！?/p>

“可……”

黃春生要說話，被白清風打斷道：“而且按照你黃樓的調性，如此新奇的食材，定然要將其吹得天上有地上無，加價五倍出售我都算你有良心。這一買一賣，一斤軟白玉的毛利至少兩百文。你們吃肉，總要讓我妹妹喝口湯吧?！?/p>

“你這話說的，誰不讓你妹妹喝湯了？”黃春生面色一改，賠笑道，“我這不是，在商言商嘛?！?/p>

“你是我兄弟，我才把這發財的路子介紹給你?！卑浊屣L道，“少得了便宜還賣乖?！?/p>

“曉得曉得，小的多謝白公子記掛，給我介紹財路，保證一定不讓你妹妹吃虧，這總行了吧？”

……

白安之聽聞墨紅袖要以五十文一斤的價格買豆腐賣給黃樓，驚得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墨紅袖早晨做豆腐時一邊做一邊稱量，測算出來一斤豆子大約能出兩斤軟白玉。若是全部做成白玉羹，則能出更多。

中上等的黃豆一斤三文錢，加上其他用料、柴火以及損耗，一斤軟白玉的成本價算兩文錢。定價五十文一斤，這簡直是暴利?。?/p>

“是否太高？”白安之拿著削尖的竹簽在地上寫道。

“不高?！蹦t袖回道，“此物在云江縣未曾出現過，物以稀為貴。黃樓收走，至少加價五到十倍售賣?！?/p>

“姐姐，舅舅，你們在寫什么？”

兩個蘿卜頭趿著不合腳的木屐湊了過來。

“湊過來干嘛，你們認識嗎？”墨紅袖笑著摸摸她們剛洗干凈還沒來得及晾干的頭發，“明天開始讓娘教你們認字好不好？”

白雪云跟著白父念過幾年書，墨紅袖小時候先跟她學的認字，后來時常來白家小住，白安之又握著她的手教她寫字。

但是等到墨紅玉和墨紅豆到了能識字的年紀，白雪云身邊有四個孩子要照顧，還要承擔家務同時做繡活補貼家用，根本分不出精力再教她們識字。所以兩人長到八歲，也沒開始認字。

“好！”聽到墨紅袖的建議，兩個小家伙兒立即開心地點頭。姐姐會的東西，她們也要學會。

“都聽你的?！卑装仓畬懙溃疤焐淹?，早些睡吧。”

于是幾人分開，各回各屋，一夜就這么平靜地過去了。

次日早飯后白雪云開始教兩個小家伙兒認字，白柳氏把墨紅袖叫到了自己跟前。

“外祖母找我何事？”

“你先坐下，等等我?！卑琢侠酱采希约簞t起身來到衣柜前，彎腰把放在下方的棉被往外扒，另一只手則往里伸，從里頭摸出了一個長方形的木匣子出來。

墨紅袖一看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只靜待著。

她看著白柳氏拿著木匣子回到床邊，打開蓋子，從里面拿出一個布卷。解開里三層外三層的碎布之后，是幾塊白花花的碎銀子。目測大約有四五兩。

“給?！彼彦X推向墨紅袖，“我跟你舅舅積蓄不多，想多給也沒那個本事。這些錢雖然不多，但多少能讓你手頭寬裕些?！?/p>

困于貧困的人往往將錢看得格外重，更何況這是他們母子多年積攢下來的全部積蓄。白柳氏會把這些錢拿出來全部交給她，對于墨紅袖而言實在是意料之外的事。

“外祖母就這么相信我，不擔心我的生意萬一沒成，咱們家連吃飯的錢都沒了嗎？”

“要說不擔心，那是假的?！卑琢系?，“但我知道買完那些東西之后你手頭已經不剩什么錢了。你本來就還是個孩子，如今卻要你擔起整個家的重擔，外祖母實在是心疼。我老了，不能幫你什么忙，也就只有這幾兩銀子的本事了?！?/p>

“袖兒，大膽去做，就算賠了也沒關系。咱們一家人有手有腳，只要肯干，就餓不死。”她握著墨紅袖的手給她底氣，說完之后怕她泄氣，又忙鼓勵道，“我家丫頭這么聰明，外祖母覺得你想做的事一定能做成?！?/p>

“外祖母放心，賠不了。”墨紅袖從容地將銀子接了過來，不禁被她認真的模樣逗得發笑，承諾道，“待和黃樓的生意談成，半月之內必能回本。這些呢，我就算作外祖母投給我的本錢，盈利之后我給您分紅?！?/p>

白柳氏見她如此自信，也不禁莞爾，拍著她的手道：“傻丫頭，一家人，說什么分紅不分紅呢。我這種黃土埋到脖頸的人，要那么多錢做什么，給口飯吃就夠了?？粗銈冞@些小輩都好好的，日子越來越好，比給我座金山都讓我高興?！?/p>

墨紅袖笑著道：“外祖母若是想要金山，我也不是賺不出來，只是需要些時間罷了?！?/p>

“哈哈哈哈。”白柳氏大笑著將墨紅袖摟進懷里，“好好好，那我就等著我家丫頭給我賺來一座金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