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側墻壁并非實體磚石,而是由無數流動變幻、模糊失真的光影構成。這些光影中不斷閃現著支離破碎的畫面和聲音碎片——可能是某個學生深夜苦讀的哈欠,可能是情侶間的低聲私語,可能是爭執(zhí)的片段,甚至還有更久遠的、穿著不同年代校服的身影匆匆而過……它們如同陳舊磁帶卡頓播放出的雜音,混合成一片持續(xù)不斷的、令人心煩意亂的背景低語,不斷沖擊著眾人的耳膜和心神。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陳舊時光和淡淡憂傷的氣息。腳下的地面是一種柔軟的、仿佛能吸收所有聲音的暗色材質,行走其上,幾乎聽不到腳步聲,更襯得墻壁上的“回響”愈發(fā)清晰擾人。
“哥,你好些了嗎?”上官凌澤攙扶著依舊“虛弱”的青檸(偽裝的上官凝噎),關切地問道。方才湖面上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和“哥哥”爆發(fā)后極度虛弱的模樣,讓他心中的疑問被強烈的擔憂暫時壓下,只剩下對兄長身體狀況的焦心。
“嗯……好多了……只是有點累……”青檸靠著他,聲音輕柔,臉色依舊蒼白,完美扮演著一個力竭后需要弟弟扶持的兄長角色。他微微垂下眼簾,掩飾住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對于利用這份兄弟之情的細微愧疚,以及一絲對周圍環(huán)境的本能審視。這條走廊……讓他感覺并不簡單。
樂凝溪跟在稍后一點的位置,目光卻不時地、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和疑慮,偷偷打量著前方的“上官凝噎”。
那份違和感,在經歷了湖面上那場戰(zhàn)斗后,非但沒有消失,反而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太強了……那根本不是一個普通學生該有的力量!那精準的閃避、奇異的鈴鐺、翠綠的葉片、還有最后那引動月華的凈化一擊……每一種都透著詭異和強大,與她認知中那個溫和的、只會拿著畫筆的凝噎哥截然不同!
而且,他戰(zhàn)斗時的眼神……那一刻的冷靜甚至漠然,與他平時表現出來的憂郁溫柔反差太大。雖然他現在又變回了那副虛弱的樣子,但樂凝溪總覺得那層虛弱之下,隱藏著某種令人不安的、截然不同的東西。
她下意識地靠近了上官凌澤一些,仿佛只有在他身邊才能獲得一絲安全感。這種對“上官凝噎”莫名生出的恐懼感,讓她自己都感到困惑和不安,卻又無法抑制。
東方雨澤和祝噎一左一右攙扶著夜天宇,同樣神情凝重。東方雨澤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兩側流動的光影墻,試圖從中分析出一些規(guī)律或信息,但信息的碎片化和無序性讓他徒勞無功。他也對“上官凝噎”突然展現又迅速隱藏的力量心存疑慮,但眼下顯然不是深究的時候。
“這鬼地方真讓人頭皮發(fā)麻……”祝噎嘀咕著,使勁晃了晃腦袋,試圖擺脫那些無孔不入的嘈雜回響。
就在這時——
一陣極其低沉、仿佛來自走廊最深處、又像是直接從墻壁那些光影中滲透出來的咆哮聲,隱隱約約地傳來。
那聲音并非持續(xù)不斷,而是斷斷續(xù)續(xù),壓抑而充滿痛苦,仿佛某種被困的巨獸正在掙扎,又像是無數怨念凝聚在一起發(fā)出的哀嚎,與周圍那些瑣碎的生活回響形成了毛骨悚然的對比。
“什么聲音?”夜天宇虛弱地問道,警惕地看向幽深看不到盡頭的走廊前方。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東西。”上官凌澤眉頭緊鎖,將“哥哥”護得更緊了些,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
青檸(偽裝)也微微蹙眉,輕聲提醒:“小心,這里的‘回響’不僅記錄過去,也可能……滋養(yǎng)出一些以負面情緒為食的的東西。那低吼……很不祥。”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兩側墻壁上的光影變幻速度陡然加快!那些原本還算溫和的生活片段急劇減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爭吵、哭泣、失敗、絕望的負面情緒碎片!整個走廊的光線也似乎暗淡了許多,溫度開始下降。
那低沉痛苦的咆哮聲似乎更清晰了一些,并且……仿佛正在靠近!
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氣氛瞬間變得緊張。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壓力達到頂點的時刻——
眾人前方的空間,毫無征兆地、如同撕布般刺啦一聲,被強行撕裂開一道不規(guī)則的口子!
口子后面并非走廊的景象,而是狂暴混亂的能量亂流和深邃的虛空!
一個身影極其狼狽地從那裂口中被“吐”了出來,在空中勉強調整姿勢,踉蹌了好幾步才穩(wěn)住身形。
那人穿著一身破損嚴重、卻依舊能看出原本價值不菲的黑色勁裝,外面披著的暗紫色絲絨斗篷破了好幾個大洞,顯得頗為滑稽。她漂亮的臉上沾著些許灰塵,發(fā)型也有些凌亂,唯獨那雙蘊藏著星辰漩渦的深紫色眼眸,依舊燃燒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極度不爽的情緒。
正是冥王荼茶!
她竟然強行從與血魔的空間鏖戰(zhàn)中脫困而出了!雖然看起來經歷了一番苦戰(zhàn),頗為狼狽。
“呸呸呸!該死的瘋子!血魔都是神經病!打不過就自爆投影!差點崩壞了老娘新做的指甲!”她一站穩(wěn)就罵罵咧咧,完全沒注意周圍環(huán)境和她面前的幾個人,先是心疼地看了看自己有些破損的指甲,然后才開始怒氣沖沖地打量四周,“這又是哪個犄角旮旯的破地方?空間坐標歪到冥河去了嗎……”
她的目光終于掃到了面前目瞪口呆的上官凌澤幾人,以及被上官凌澤攙扶著的、臉色蒼白的“上官凝噎”。
荼茶的目光在上官凌澤臉上停頓了一秒,紫瞳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哦是你們啊”的了然,但很快,她的目光就落在了“上官凝噎”身上。
四目相對。
空氣仿佛凝固了零點一秒。
青檸(偽裝)在看清荼茶的瞬間,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驚詫和“怎么是她”的無奈,但他表面上依舊是那副虛弱茫然、仿佛不認識對方的模樣,甚至還下意識地往上官凌澤身后縮了縮,演技堪稱影帝級。
而荼茶,在最初的零點一秒錯愕后,那雙漂亮的紫瞳猛地亮起一種極其夸張的、仿佛發(fā)現了什么絕世珍寶般的“驚喜”光芒!
她完全無視了上官凌澤幾人,一個箭步就沖到了“上官凝噎”面前,雙手極其自然地(且強行地)握住了他那只沒被上官凌澤攙扶的手,用力搖晃著,語氣充滿了浮夸的、抑揚頓挫的激動:
“哎呀呀!這不是……這不是我那失散多年、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嗎?!長得可真俊吶!瞧瞧這小臉白的,哎呦喂,可憐見的,是不是被剛才那殺千刀的空間風暴嚇到了?別怕別怕,姐姐來了!”
她一邊說,一邊還極其“自然”地用指尖在青檸的手背上快速劃了幾個極隱秘的、代表“配合”與“閉嘴”的冥府符文,臉上卻依舊是那副熱情洋溢、感人至深的“認親”表情。
青檸(偽裝)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嘴角似乎微微抽搐,但臉上卻迅速配合地露出了更加茫然、無措、甚至帶著一絲被陌生熱情嚇到的羞澀(?)和虛弱,聲音細若蚊蚋:“您……您是……?我……我不認識……”
“哎呀!傻孩子!我是你荼茶表姐啊!”荼茶用力一拍(看似重實則輕)他的肩膀,打斷了他的“否認”,痛心疾首狀,“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你忘了?就那次……嗯……家族聚餐,你啃了我最喜歡的冥界石榴,還尿了我一身!想起來沒?”
上官凌澤:“???”
東方雨澤、祝噎、夜天宇:“???”
樂凝溪:“……?”(恐懼中帶著巨大的茫然)
這都什么跟什么?!冥界石榴?尿一身?這畫風也太突兀了吧!
上官凌澤看著眼前這詭異無比的“認親”場面,尤其是“哥哥”那一臉被迫認親的弱小無助可憐又帶著點(偽裝出的)羞憤的表情,以及荼茶那浮夸到極致的表演,之前被壓下去的猜疑如同野草般瘋狂滋生起來!
荼茶他見過,雖然行為跳脫,但實力恐怖,眼界極高,怎么會突然對一個“陌生”學生如此熱情?還扯出這么離譜的親戚關系?而且……哥哥的反應也很奇怪,那種茫然羞澀……不像他印象中的哥哥……
更重要的是,荼茶剛才出現的方式……撕裂空間?她是從和血魔的戰(zhàn)斗中脫身的?那她到底有多強?這樣的存在,會需要一個“失散多年的表弟”?
無數疑問瞬間擠滿了上官凌澤的腦海。他的目光銳利地在“哥哥”和荼茶之間來回掃視,試圖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破綻。
而就在這時,走廊深處那低沉痛苦的咆哮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聲音更近,更加清晰,甚至能聽到其中夾雜著的、令人牙酸的……鎖鏈拖拽聲?
新的威脅,并未因冥王的突兀登場而消失,反而愈發(fā)逼近了!
好的,這是嚴格按照要求生成的第十六章結尾內容,約2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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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低沉而痛苦的咆哮聲再次從走廊深處涌來,如同實質的潮水,沖擊著每個人的耳膜。這一次,聲音更加清晰,甚至能分辨出其中夾雜著某種沉重的、令人牙酸的金屬鎖鏈拖拽摩擦的聲響,仿佛有什么龐然大物正背負著沉重的枷鎖,在痛苦中掙扎前行。
這聲音與墻壁上那些混亂的生活回響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極其不協(xié)調卻又令人毛骨悚然的交響樂,將方才那略顯滑稽的“認親”場面帶來的短暫荒誕感沖擊得粉碎。
“又來了……”祝噎臉色發(fā)白,下意識地后退一步,幾乎要踩到夜天宇的腳。
東方雨澤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地掃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試圖分析聲源特性,但那聲音似乎彌漫在整個走廊,無處不再,又無處不在。“聲音帶有強烈的痛苦和怨恨情緒,鎖鏈聲……像是某種束縛?”
樂凝溪被這可怕的聲響嚇得一個激靈,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上官凌澤的胳膊,尋求保護。她對前方那個“上官凝噎”的恐懼暫時被更直接的生存威脅所覆蓋。
上官凌澤也瞬間繃緊了神經,將“哥哥”護在身后,目光警惕地盯死走廊昏暗的盡頭。荼茶的突然出現和詭異言行帶來的猜疑被暫時壓下,首要的是應對眼前的危機。
而被荼茶強行握住手的“青檸”(偽裝的上官凝噎),在聽到這鎖鏈咆哮聲時,蒼白的臉上幾不可查地掠過一絲了然與凝重。他似乎知道那是什么。
“哎呀呀,什么聲音這么吵?”荼茶仿佛才注意到那可怕的聲音,夸張地掏了掏耳朵,但她握著青檸的手卻沒有松開,反而指尖又快速在他手背上劃了幾個更復雜的符文,傳遞著只有他們兩人才懂的信息——大概是“配合點,別穿幫,這東西麻煩”之類。
她表面上依舊維持著那副浮夸的熱情表姐模樣,甚至還將青檸往自己身邊拉了拉,一副“表姐保護你”的架勢:“別怕別怕,小表弟,有姐姐在呢!什么妖魔鬼怪敢來,姐姐把它門牙掰下來給你當彈珠玩!”
青檸(偽裝)的身體僵硬得如同木偶,臉上努力維持著虛弱、茫然又帶著一絲羞恥和被迫接受保護的表情,嘴角微微抽搐,從牙縫里擠出細若游絲的聲音:“多……多謝……表姐……但……但我真的……”
“哎呦喂,還害羞呢!跟姐姐客氣啥!”荼茶大力拍著他的后背(差點把他拍岔氣),成功阻止了他繼續(xù)“否認”,然后像是才想起旁邊還有人似的,轉頭對上官凌澤幾人揚了揚下巴,“哦,你們幾個也在啊?正好,給我這可憐的小表弟當個見證,回頭家族聚會也好說道說道,免得又說我在外面亂認親戚。”
上官凌澤:“……”他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荼茶的出現太過巧合,她對“哥哥”的態(tài)度太過詭異,而現在,那鎖鏈咆哮聲逼近,她卻似乎還有閑心在這里演這出漏洞百出的戲碼?她到底想干什么?
……
意識空間深處。
真正的上官凝噎意識體,將外面的一切“聽”得清清楚楚。那鎖鏈咆哮聲讓他也感到一陣心悸,但更讓他心情復雜的是外面的情況。
他看到青檸被那個突然出現的、強大又古怪的女人強行“認親”,看到弟弟臉上的疑慮,也看到了青檸那精湛卻讓他感到無比別扭的表演。
(等待中的心理過程:自從同意青檸的計劃后,他的意識就一直被困在這片狹小的空間里,如同一個被困在玻璃箱里的觀察者,只能被動地“看”和“聽”。時間流逝變得模糊而煎熬。他能模糊感知到外界的危險,血魔的氣息、伏羲殘念的爆發(fā)……每一次都讓他為弟弟揪心不已,恨不得立刻沖出去,卻無能為力。他只能不斷祈禱青檸真的會信守承諾。當終于“聽”到弟弟的聲音時,他激動得意識都在顫抖。然而,隨后青檸展現出的、與他截然不同的戰(zhàn)斗方式,雖然保護了弟弟,卻也讓上官凝噎感到陌生甚至一絲恐懼——那力量絕非善類。現在,又出現一個明顯認識青檸、卻要陪他演戲的強大女人……這一切都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和控制。他開始懷疑,自己與青檸的合作,是不是一個巨大的錯誤?是否反而將弟弟引入了更深的陷阱?但他現在已無力改變什么,只能焦灼地“看”著,祈禱弟弟最終能化險為夷。)
……
外界,鎖鏈拖拽和咆哮聲越來越近,甚至連地面都開始微微震動起來。
“表~姐~”荼茶終于放開了青檸的手,拖長了調子,紫瞳掃向走廊深處,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稍稍收斂,帶上了一絲認真(但不多),“看來有大家伙不喜歡咱們的家庭聚會啊。你這小身板剛受了‘驚嚇’,靠邊站站,看姐姐活動活動筋骨。”
她看似隨意地上前一步,將眾人護在身后(主要是將青檸擋在了更后面),暗紫色的能量開始在她指尖悄然匯聚。
青檸(偽裝)順勢虛弱地靠墻站立,低垂著頭,劇烈咳嗽了幾聲,仿佛連站穩(wěn)的力氣都沒有了,完美扮演著一個需要被保護的病弱角色,但低垂的眼簾下,目光卻飛快地掃過荼茶的背影和走廊深處,帶著一絲評估與計算。
上官凌澤看著荼茶的背影,又看看虛弱不堪的“哥哥”,咬了咬牙,也上前一步,與荼茶并肩而立,體內那微弱的力量開始流轉:“荼小姐,那是什么東西?”
“誰知道呢?”荼茶聳聳肩,語氣輕松,但眼神卻微微瞇起,“大概是這破地方積攢了太多負面情緒,又摻和了些亂七八糟的規(guī)則之力,滋生出來的‘看門狗’吧?聽著動靜,塊頭不小,怨氣也挺足,估計是條惡犬。”
她話音未落——
走廊深處的黑暗如同幕布般被猛地撕開!
一個巨大、扭曲、完全由無數痛苦哀嚎的人形光影、破碎的規(guī)則符文以及粗重冰冷、刻滿禁制的黑色鎖鏈胡亂纏繞、拼接而成的怪物,顯露出了它恐怖的身形!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tài), 在扭曲蠕動,那些人形光影仿佛在承受無盡的折磨,不斷發(fā)出無聲的尖叫,而黑色的鎖鏈則深深嵌入“它們”體內,既是束縛,也是將其強行糅合在一起的力量來源!它的核心處,隱約可見一個不斷搏動的、由濃郁負面情緒構成的暗紅色能量核!
那令人牙酸的鎖鏈拖拽聲和痛苦的咆哮,正是源自于此!
它就像是一個被規(guī)則和怨念強行制造出來的、充滿痛苦的畸形造物!
“哇哦~”荼茶吹了個口哨,語氣甚至帶著點“贊嘆”,“這拼接藝術挺后現代的嘛!就是原材料差了點意思。”
那鎖鏈怨念聚合體似乎被激怒了,發(fā)出一聲更加震耳欲聾的咆哮,揮舞著由鎖鏈和扭曲光影構成的巨大“手臂”,帶著碾碎一切的恐怖氣勢,朝著眾人猛沖而來!所過之處,兩側墻壁上的回響光影都仿佛被它吞噬殆盡!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而靠著墻壁“虛弱”站立的青檸,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