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前面那是不是落日山?”
“好高,好雄偉,好山!”
“別啰嗦了,快騎吧。”
“馭……”
從新鄉巡檢司殺出來后,眾人一路策馬狂奔。
由朱大瑞在前方帶路,避過了不少危險區域。
如此大概耗費了七八個時辰,便來到了落日山腳下。
此時已近黃昏,夕陽的紅色余暉灑在山林上,映照出一片燦爛。
落日山,高近四百丈,山上林木匆匆,巖石嶙峋,山體頗為陡峭。
眾人爬上山,約莫數十丈的高處,看到了一座簡陋的寨門。
底座由大量亂石砌成,中間留了個倒U型的門洞,以木柵欄攔住。
底座上方則建了一座帶有飛檐的瞭望亭,其上站立著七八名身著黑衣、頭扎紅帶的男子。
發現婁易一行人,他們很快警覺起來,并吹響了口哨,在寂靜的山中傳地很遠。
“你們是什么人?”放哨的山賊拿起長弓,厲喝道。
婁易看向旁邊的朱大瑞。
只見他大搖大擺地走上前去,粗糙的手指點向前方,大聲罵道:“瞎了你們的狗眼,沒看到是俺帶人回來嗎?”
瞭望亭的山賊面面相覷,有人忍不住朝前方探頭看去,并揉了揉眼睛。
“是三當家!”
“三當家怎么回來了?”
“他不是要被押送到泰城斬首嗎?”
聽到這些嘍啰的話,好懸沒把朱大瑞的鼻子給氣歪。
他放大嗓門,如同一股破鑼在山林中敲響。
“放你奶奶的屁!俺活的好好的,你他娘的才要被斬首!”
朱大瑞越是囂張,守衛的山賊越是勢弱,有人小心翼翼地道:“三當家您先等著,咱去匯報大當家再說。”
“我可去你二大爺!俺帶人回來都不能進來是怎么的?”
“你怎么敢把俺關在外面,俺進去了好賴扒了你的皮!”
朱大瑞完全敞開嗓子罵,像是要把這些日子在牢里的怨氣,都完全釋放出來。
于是現場情形變得有些詭異。
寨門及門下的兩邊人馬,安安靜靜,只有朱大瑞橫亙在中間破口大罵,一人唱獨角戲。
大概半炷香的功夫后。
山寨寨門的柵欄打開,一行人魚貫而出。
只聽得一聲帶著明顯喜悅的大喊:“三弟!”
隨后,一名紅衣壯漢大步走了過來。
其體型有常人兩三倍寬,高愈兩米,光頭锃亮,面容丑惡。
兩頰上有數道疤痕,一條自嘴唇蔓延到了耳后根,看著如同惡鬼一般。
腰間則掛著柄九環大砍刀,走起路來‘叮當叮當’響。
“大哥!”
朱大瑞也激動起來,小跑著朝紅衣壯漢跑了過來。
壯漢即落日山大當家,握緊了朱大瑞的手臂:“你被抓之后,哥哥是極其后悔啊,當初真不該讓你去試探!”
大當家說完,身后便傳來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三弟你被抓了,大哥是吃不好睡不好,要不是我們拉著,就要去新鄉劫獄了!”
說話的,乃是一名頭發半白的老者,扎著道髻,穿著藍色道袍。
盡管想表現得仙風道骨,但瘦削無肉的面頰以及細小的眼睛,卻又顯得有些猥瑣。
“二哥。”面對這位道士,朱大瑞表情就淡了下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二人關系一般。
大當家和朱大瑞敘了會舊,便問道:“三弟你是怎么出來的?”
說話的空檔,他眼神時不時地朝婁易這行人瞄來,尤其在婁易的身上停留最久。
“這一次,多虧了恩公婁易救俺出來!”朱大瑞表情激動,轉過身來給兩位大哥介紹婁易。
“他就是婁易,把大牢里的人都放出來,還帶著俺們攻破了巡檢司,把巡檢那狗官腦袋給摘了!哈哈痛快!”
“大哥你別看他年紀輕,人屠厲害吧,兩三招就被他宰了!”
“什么?!”
這話給落日山的山匪們震得不輕,連大當家都神情微變。
人屠寧熊的赫赫威名,都是自己打出來的。
其他不說,光落日山死在他手上的賊人,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此話當真?”二當家即那個老道,忍不住尖聲問道。
“俺何時說過假話?”朱大瑞面色黑了下來。
“誒,老二,三弟向來丁是丁卯是卯,不會說假話。”大當家阻止了不服氣的老道,朝婁易客氣地抱拳道,“這位小兄弟,果然英雄出少年。
你救了我三弟,等于救了我!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應你!”
“大當家客氣了。”婁易也抱拳回應道,“在下已經居無定所,就想在落日山扎個根,不知大當家愿不愿意收留我這個無家之人。”
靠近大當家后,他能感到對方身上散發的龐大熱氣,如同一個大火爐。
這是在人屠身上都沒有的情況,讓婁易對其有些忌憚。
大當家聽了,目光閃動。
然而還沒等他回話,朱大瑞就大聲叫了起來:“那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大哥說他要做大事,手底下的人自然是越厲害越好!”
“哈哈哈!老三說的是!”聽到朱大瑞的話,大當家便爽朗地應了下來,“我們落日山,正需要婁兄弟這種少年英才!”
“多謝大當家。”婁易面上適時表露出喜色。
“且慢!”朱大瑞這時候又橫插一杠,讓老道士眉頭一皺,大當家也不由看向了他。
“這次不光是俺,好多弟兄都拜婁易所救。救命之恩,這輩子都難以報答。
俺這第三把交椅想讓給他,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朱大瑞說完,現場詭異地平靜了一會。
不論是落日山本來的山匪,還是跟著上山的一些人,全都面面相覷,被朱大瑞天馬行空的想法給搞懵逼了。
“三弟休得開玩笑,這當家位置,哪能隨便給一個剛過來的人?”老道士忍不住了,面色不太好看,“咱們幾個,哪個不是身經百戰,為咱寨子立下過汗馬功勞?”
“咱們山寨,誰能打,誰就能做當家!當然,你不算。”朱大瑞不屑道。
“放屁!”老道士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老夫我也是死人堆里出來的!何況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山上多少弟兄,都要為他們負責!”
“反正俺的命,是婁兄弟給的,俺不要這把椅子,還不能讓給他了?”
“他救了你的命,又沒救我!”
“那俺也沒讓你讓位置!”
落日山的二當家與三當家,便在大庭廣眾之下吵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