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鄉,某處偏僻的街道,茶館‘聚義莊’。
“你聽說了嗎,前兩日婁易終于被抓了!”
“什么,怎么抓到的?”
“他自首的!”
“自首,那不是死路一條?”
“嘿,衙門把二河村村民都抓了,逼迫他們上山找人,不給吃的也不給休息。
婁易若不自首,只怕他那些鄉親都得活活累死!”
“狗日的官兵!”
“這他娘的才是好漢啊!”
兩名赤著胳膊、衣裳凌亂的男子,坐在桌前義憤填膺地大聲討論,生怕四周的茶客聽不到。
大伙瞬間同仇敵愾,紛紛抱不平。
“這鳥巡檢徇私枉法,實在可惡!”
“望江郡偏安一隅,太封閉,律法落后,衙門只手遮天!聽說中原會好很多!”
“那咋辦,百獸山脈隔著,中原的手也伸不過來。”
“可惜了婁秀才的兒子,若是生在亂世,當是一名梟雄!”
眾人說著一些大逆不道的話,倒也不虞被他人聽到。
實在是這茶館里都是熟客,大伙成天抬頭不見低頭見,不會有人閑得無聊去官府告密。
茶館朝南的墻。
其上嵌著一面半圓形拱門,以黑布遮擋,門后卻別有洞天,乃是一座百來方的院子。
院中的老爺椅上,坐著一名年愈五旬的錦衣獨眼老者。
其面頰發黑,兩手自然垂下,單眸緊閉,只有一雙耳朵不斷顫動,顯然將茶館中的動靜都聽了進去。
片刻后。
剛剛散播婁易被抓消息的兩人,不顧小二的攔阻,徑直掀開黑布,迅速穿過拱門,來到這名老者的面前。
這二人。
一個身材高大,長得頗為雄壯,雙臂上紋著明顯的蛇類刺青,讓人望而生畏。
另一個面容輕浮,頭發散亂,草鞋亦是不同款式,衣裳撩起露出大片白肚皮。
若婁易在此,定會認出這二人的身份。
竟是當初被他折服的潑皮吳彪與楊二。
老者睜開獨眼,眼珠子暗黃,但其中帶有一絲明顯的兇戾,使得吳彪和楊二都挪開視線,不敢與其對視。
“你倆的算盤,老子是門清,別彎彎繞繞,有屁快放!
老子吃過的鹽,比你們吃過的米還多!”
“閻老,您不是向來欣賞好漢么?這婁易不該死啊!”
“哦,這天下好漢千千萬,難道每一個老子都要去救?”
“這婁易是婁秀才之子,婁秀才當年對您有恩啊!”
“哼!當初我介紹這小崽子去砍樹,早就還得七七八八。
而且,曹天臨擺明了要拿他正法立威,趟這個渾水,說不得把我給淹死。”
聽到獨眼閻老的話,吳彪與楊二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片刻后,楊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深吸一口氣,接著低聲道:“閻老,您,難道不想報仇么?”
話音剛落,獨眼閻老眸中精光大放,死死地盯著二人,讓他倆身體都忍不住抖活起來。
“閻老,您當年建立青幫,差點一統新鄉,若不是曹巡檢橫插一手……
這婁易,受高人傳授武學,天賦異稟。若這次逃脫,定會回來報仇,曹巡檢必然難逃一死!”
說完,二者便緊張地盯著閻老,不敢錯過他面上的一絲表情。
閻老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瞎掉的那只眼,沉吟不語。
……
‘哐當!’
‘哐當!’
‘啪!’
‘啪!’
“快點,給老子走快點!”
婁易披著枷鎖,戴著鐐銬,從囚車下來,一步一步艱難地朝前方行進,身后則是不斷鞭打咒罵的弓兵。
輾轉耽誤了好幾日,終于開始往目的地新鄉巡檢司進發。
一眾弓兵饑腸轆轆,便在路邊隨意尋了個酒肆,各自安座,準備祭一祭五臟廟。
而婁易自然沒有位置,但又不能離開眾人視線,只能站在屋子中央,看著弓兵們吃飯。
“官爺,要來點什么?”肩膀上披著抹布的店小二,鼻頭有一顆明顯的黑痣,熱情地迎了上來。
“熟牛肉,黃酒,花生米,有啥好吃的都上來!”人屠沈方將偌大的狼牙棒,不在意地往地上一摔,發出‘乓’的響動,大聲喊道。
這一路,他嘴巴都淡出個鳥來。
弓兵任務期間,本來不能飲酒。但有沈方帶頭,其他人自然沒有顧忌,紛紛胡喝海吃起來。
婁易靜靜地站在店中央,冷冷地注視著一眾官兵。
這一路,自然遭受了不少**折磨,但他都硬生生挺了過來。
好處不是沒有,心智與毅力簡直是徹底淬煉了一遍。
和原先那個生活在平和時代的21世紀五好青年漸行漸遠。
他看了看屬性面板。
姓名那一欄已變成了半紅半綠的顏色,告訴他自己現在的狀態有多差。
但婁易一點都不慌。
有屬性面板在,有能量存著,想恢復到全盛狀態只是分分鐘的事。
這個木枷,困不住普通武者,自然也困不住他。
關鍵是,如何做才不會重蹈覆轍,讓狗娃他們一行人再次陷入險境。
總不能再被威脅一次?
‘必須想辦法清理后患。’婁易心中已經有了大概計策。
腦海中剛閃過這個想法,便聽到‘砰’的一聲響。
有人的腦袋,硬生生砸在了桌子上。
“哈哈,這廝喝多了!”旁邊的人調笑道。
但他也沒堅持多久,便一頭栽在面前的酒碗上,酒水灑了一臉渾然不覺。
接著,十多名看押婁易的弓兵,如同下餃子般紛紛倒下,昏睡不醒。
只有人屠依然在堅持,怒吼一聲:“狗娘養的,給老子下蒙汗藥!”
他想撿起地上的狼牙棒,但手腳酸軟根本拿不起來,反而被之前的小二沖上來一腳踹倒。
“看來是沒喝夠。”
鼻頭有明顯黑痣的店小二輕笑一聲。
拿起桌上的酒,沒命地往人屠臉上澆,讓其狼狽不已。
“該死,我一定要殺了你!”
有二人壓住拼命掙扎的人屠,一人捏住他的臉,逼他張開嘴,讓酒水不斷澆進去。
雖然人屠是武者,依然逃不過大量蒙汗藥的制裁,強撐的眼皮逐漸閉上,最后‘砰’的一聲摔在地上,人事不省。
“快給好漢解綁!”店小二吩咐道。
話音剛落,就有幾人從后廚跑了過來。
“婁易哥哥!”
婁易抬頭一看,這不是潑皮楊二和吳彪么?
他心中驚喜:“你們怎么來了?”
“婁兄弟,全賴他二人求到閻老那兒,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店小二解釋道。
“也是狗娃他娘來求我們的,咱有多大勁使多大勁。”楊二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
“各位,大恩不言謝!”婁易戴著枷鎖,無法低頭,只能微微彎腰表示感謝。
“婁兄弟,別急。”眾人中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不知從哪掏出根略帶弧度的特制銀針,寸許長,笑道:“任他鎖銬如何堅硬,遇到我這祖傳銀針也只能認命。”
然后,他把銀針塞入到婁易枷鎖上鎖具的孔中。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
‘咔嚓’一聲,鑲滿了鐵片的枷鎖就被打開,婁易的頭頸重新獲得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