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已經走了,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眾人趕緊追上去。
一行人繞過大殿,走上一條昏暗的小路。
死寂中,蘇棠忽然聽到一陣嘩嘩的流水聲。
有水?
果然,隨著渡厄轉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不遠處正有一個池塘。
池塘波光粼粼,映著清幽的月色。
但最重要的是,旁邊正有一株垂柳,枝條細長如絲,隨風輕擺。
寺內有池塘和柳樹,本是尋常之景,此時蘇棠心中卻是一喜。
柳樹。
制造觀音凈瓶的關鍵材料。
她心跳微微加速,但很快壓下沖動。
問題是,這棵柳樹,有靈性嗎?
來的路上她試過拾起路邊的野草、腳下的石頭,系統都沒有反應,說明無法成為制卡材料。
如格蕾所說,似乎只有干掉畸變種,才能獲取掉落的、富有靈性的材料,從而成為道標。
這柳樹……
是普通的植物,還是隱藏的畸變種?
不論哪種結果,她都要一試。
不過當前要等先安頓下來,再來試探一番。
只是,她想起剛才系統的提示,存活24小時,怎么看接下來的夜晚都極其危險,獨自冒險的風險實在太大了。
可若錯過……
就在這時,池塘邊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啊啊啊!”
陳明嚇得驚恐大叫:“有鬼啊!”
他這次是真真切切地看見了!
不是白條,不是槐樹。
誰道渡厄卻平靜道:“施主看錯了,只是柳枝而已。”
陳明:“???”
“放屁!”他臉色鐵青,“那么大白影飄過去,你當我們瞎?!”
“你該不會和那鬼是一伙的吧!”
“施主多慮了,”渡厄神情平靜,直直地看著他,重復道:“此地并無危險,各位還是回到客房,早些安歇為好。”
蘇棠發現不對勁了。
這渡厄的態度擺明了有問題啊。
他在掩飾什么?
等等……
蘇棠心中一動,該不會那柳樹真有問題?
真是畸變種?
再看這渡厄的舉動,似乎一直急于帶眾人去客房,難不成這是他必須完成的任務?
看到還在爭吵的兩人,蘇棠意識到機會來了。
本來她還發愁,半夜出來獲取柳枝風險極大,很可能正面撞上危險。
但如果……現在就去呢?
卡牌師格蕾在場,渡厄急于完成任務,不想節外生枝,這看似最危險的時刻,反而是最好的時機。
就算真有危險,安全系數也遠比獨自行動要高得多。
賭不賭?
一瞬間,蘇棠做出了決斷。
確認思路沒錯,那就賭一把!
“別吵了。”
蘇棠忽然開口,“這樣吵下去,什么時候才能到客房?”
說完,她沒給兩人反應機會,徑直朝著池塘走了過去,聲音隨風傳來:
“你們站在這里別動,我去看看,很快回來。”
這一套流程快得驚人,話音未落,人已經走出好幾米。
渡厄表情臉色驟變,他想要攔但已錯過機會,若此時阻止,反而更加引起懷疑。
只能陰沉地盯著蘇棠的背影,神色莫名。
看了一會兒又緩緩轉頭,陰森森地看著還在發愣的陳明。
陳明:“……?”
作死的又不是他,看他干嘛?
他感覺有點不太對勁,但又說不出來。
只能硬著頭皮轉過頭,對著蘇棠的背影豎了個大拇指:
“這姐們靈性墊底還敢一個人去看?!”
簡直是炮灰找死行為啊。
這次鐵定沒了。
倒是周倩在震驚過后,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蘇棠……該不會是為了材料吧?
這個念頭一出,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確實有可能,可柳樹能有什么用?
再說了,蘇棠連神啟都沒聽清楚,沒公式還怎么制卡?
她該不會真想自己作死去制卡吧?
那是真的找死行為。
周倩搖了搖頭,不再多想,準備等著看好戲。
格蕾看著蘇棠的背影,心中卻更加惋惜。
可惜了。
膽識、果決、觀察力,樣樣頂尖……
偏偏靈性低得可憐,這幾乎是宣判了死刑。
就算自己給她幾個公式,可沒有神明啟示作為引導,她以后又能走多遠?
太可惜了。
蘇棠現在可沒空去管別人的想法。
一步,兩步,她警惕地緩緩靠近那幽靜的池塘。
濕冷的空氣帶著一股泥土的腥氣,柳枝在夜風中輕拂。
就在她距離柳樹不足五米時,一陣細微的窸窣聲響起!
“唰!”
一條柳枝突然如鞭子般抽出,撕裂空氣,惡狠狠地朝她面門抽來!
她猛地側身閃避,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一擊。
可還沒等她站穩,又有數道柳枝從地面竄出,死死扣住她雙腿,猛地向后拖拽!
“果然成精了!”
蘇棠不驚反喜,有靈性就能作為制卡材料!
她刀光一閃,對著纏住自己腿的柳枝就是狠狠一劃!
“噗嗤!”
等的就是你!
柳枝應聲而斷,流出墨綠色的汁液。
蘇棠果斷抓住斷枝,借力翻滾后撤,迅速拉開距離。
【叮——】
系統的聲音響起:
【獲得材料:詭柳枝(N級)×1】
賭對了!
可柳樹仿佛被激怒了一般,無數枝條狂舞,遮天蔽日般朝她抽來!
眼看就要全場亂殺的剎那——
“阿彌陀佛!”
佛號響起,渡厄僧袍鼓蕩,枯瘦的手掌猛地推出,一個金色的“卍”字符文從他掌心飛出,瞬間擴大。
“轟!”
梵文頓時如山岳般壓下,鎮壓住那株柳樹,將它硬生生壓回原形,再不敢有絲毫異動。
蘇棠趁機疾退,毫發無傷地回到眾人身邊。
搞定。
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來自【畸變種·水鬼】的【幽水精華】,加上這根【詭柳枝】,現在只差“凈瓶”概念,就能嘗試合成觀音楊柳枝卡牌。
至于凈瓶……這個概念或許可以放松些,比如瓶子?
眼看著蘇棠無傷歸來,陳明和周倩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啊?
這就……回來了?
這么輕松的?
仿佛只是出去溜達一圈,衣角微臟。
兩人腦子一片空白,剛才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一切,她們只看到蘇棠被拖走,然后柳樹暴走,再然后又被和尚壓制了……
等等。
她好像不但無傷,還白薅了畸變種的材料!
好家伙。
她是怎么知道那禿驢一定會出手的?
借渡厄之手降妖,但自己拿畸變種材料……
竟然特么成功了?!
格蕾看著安然無恙走回來的蘇棠,神色復雜。
若是她靈性正常,假以時日,絕對能成頂尖卡牌師,成為最可靠的隊友。
插曲過后,渡厄臉色陰沉得可怕,他明顯不想再節外生枝,提著燈加快了腳步。
中間陳明和周倩也起了心思,想利用渡厄這個bug白嫖點材料。
“大師!”陳明猛地指向院角一棵枯樹,“那是不是也有白影?!”
“阿彌陀佛,是影子。”渡厄頭也不回,根本不給機會。
周倩不甘心,“大師,那叢草長得好綠,是不是也有問題?”
渡厄腳步更快了:“阿彌陀佛,是雜草。”
幾次三番下來,兩人發現根本卡不了bug!
這禿驢就像是打上了補丁,對所有試探置若罔聞。
兩人:“……”
這和尚怎么還雙標啊?!
憑什么蘇棠行,他們就不行?!
眼看渡厄越走越快,幾乎要小跑起來,陳明急了:“等等!大師你走慢點——”
沒辦法,真要脫離了僧侶的保護,這寺廟里的東西恐怕真得把他們給生吞活剝了。
終于,一片客房院落出現在眼前。
渡厄僧人像甩燙手山芋一樣,指著院子道了句“諸位自便”,然后頭也不回地跑了!
跑得飛快,活像身后有惡鬼索命。
眾人:“……”
至于嗎?
渡厄走后,他們打量起這片客房,倒是比想象中好一些,有幾間屋子隱隱透出微弱的燈火,仿佛里面有人一樣。
“除了我們,難道還有其他人住這兒?”周倩咽了咽口水。
沒人回,也沒人會作死去敲門看看。
誰知道住這兒的是香客還是……那些飄來飄去的白影?
不作死就不會死,這是廢土生存的第一法則。
風掠過房檐,發出嗚嗚的呼嘯,入夜這地方更冷了。
現在的問題是,住哪?
這么多空房間,怎么選?
格蕾掃視了一圈,徑直走向最近的客房:“我就選這間吧。”
就在這時,周倩堆笑湊過去:“格蕾姐。”
“那和尚又沒說必須一人一間。要不……我們就住一起吧?”
“在這種鬼地方,落單必死啊,大家聚在一起,互相也好有個照應。”
格蕾瞥她一眼,倒沒反對:“隨你。”
陳明和周倩對視一眼,心中暗喜。
蘇棠當然沒意見,默默跟上。
推門的瞬間,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撲面而來,竟讓人莫名安心幾分。
屋內的油燈燃著,驅散了黑暗和寒意,眾人緊繃的神經終于稍緩。
這一晚上太累了,他們早就疲憊不堪。
格蕾直接占了唯一一張床,合衣躺了上去。
周倩和陳明則乖覺地打了個地鋪,離床最近。
蘇棠則是走到了房間正中央的木桌旁,將那盞油燈拉近了些,平靜地坐了下來。
她打量著這間客房,陳設簡單,都是尋常布置。
木桌、油燈、蒲團,甚至還有半壺冷茶。
太正常了。
正常得詭異。
難道這里也是安全區?那危機從何而來?
存活任務24小時……
總不會真讓她們睡一覺就通關吧?
她目光掃向窗外,想著剛才看到的其他廂房。
亮著燈火,說明里面有東西,會是什么?
兩種可能,一種是鬼怪,另一種則是……考生。
和她們一樣的考生。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剛才格蕾明顯往那幾間房多看了幾眼。
難道這副本不止一個引導者?不止一支隊伍?
很有可能。
畢竟她們四人小隊的新人數有點太少了。
放在她熟悉的中式恐怖片中,起碼得湊七八個人吧,這才夠各種死法死一圈,把劇情走完的。
“唔……”
正想著,蘇棠忽然感覺房間中的檀香,似乎變得越來越濃郁了。
等等,香味?!
她警覺起來,卻只聽見房間里的呼吸聲均勻地響起。
甚至還有人小聲地打起了呼嚕。
蘇棠:“……?”
全睡著了?!
這種鬼地方,秒睡?!
她心中一凜,一股困意也隨之涌上,感覺自己的眼皮也開始變得沉重。
不對勁,這香味有問題。
她猛地咬了下舌尖,刺痛感讓混沌的腦子清醒一瞬。
下一秒,一陣低泣聲在她耳邊幽幽響起。
“嗚……嗚嗚……”
那哭聲似乎帶著一種奇特的魔力,讓她心中無端升起一股煩躁。
蘇棠下意識要罵人,卻猛地停住了。
等等……
她明明在考慮香味的問題,怎么會忽然覺得旁邊有人在哭?
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她渾身汗毛倒豎,緩緩轉頭。
不知何時,她身旁的空位上已經坐著一個白衣女子。
那女子身形單薄,青絲如瀑,一張臉更是稱得上風華絕代。
此刻她正無聲地滑落著淚珠,楚楚可憐,我見猶憐。
一個美麗、柔弱的……女鬼?
她聲音帶著哭腔,哀求道:
“姑娘……救救我……”
蘇棠:“……”
不是,咱倆這情況,到底誰救誰啊?
不過這女鬼顏值也太高了吧?
等等……
蘇棠盯著女鬼這絕美的容顏,再聯想到蘭若寺這個背景……
一個經典名字瞬間從她腦海中蹦了出來。
這該不會是聶小倩吧?!
聊齋里的頂流女主角。
她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嘴已經先動了:“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正沉浸在悲傷氣氛中的女鬼:“……?”
不是,姐妹,現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