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娘子笑著說道:“老太太很滿意,咱們坐下把事兒定一定。”
孫氏驚喜地看了林秋然一眼,真成了!秋然可真有本事,她還以為……還以為成不了呢。
林秋然心底松了口氣,她雖做過不少席面,但來這兒之后一切從頭開始,這是沒人幫忙,靠自己手藝找來的,對她來說意義非凡,她對著于娘子笑了笑,“好。”
于娘子請二人移步正廳,這是王家待客的地方。
到了正廳,于娘子請林秋然和孫氏坐下,她道:“我婆婆壽宴在六日后,七月二十七,請了十六桌,一桌十人,每桌菜定的是十六道。”
林秋然心里了然,按理說菜的數量是要比每桌客人多的,只不過當初蕭家窮,沒那么多錢,只能每道菜份量大一些。而于家雖有些家底的,可村里人窮,真敞開了吃多少銀子都收不住。
十六道菜算是比較規整的席面了,更高的還有十八道、二十六道、二十八道,菜品都是雙數,這個沒得說。
于娘子繼續道:“要四道涼菜,一道湯,其余都是熱菜,葷素你看著來,但是得有那道紅燒肉和福袋。我婆婆牙口不好,往日吃肉都嚼不動,但是林娘子做的這道肉實在合她胃口,可以說得上入口即化,好吃的不得了。福袋喜慶,味道也不錯,我還是頭一次見呢。我婆婆特意囑咐,一定要有這兩道菜。”
于氏剛剛也坐下嘗來著,紅燒肉她也吃過別人做的,但就是沒有林秋然做的好吃,那軟糯程度,讓人驚嘆。福袋亦是巧妙,咸甜口的肉絲輔以胡瓜絲一點都不膩,涼菜也很爽口,光是這四道菜,就讓王家沒法子再用別人。
林秋然道:“好說,菜單我仔細想想,過兩日再上門一趟,把菜單定下來。于娘子,這菜樣數多,我得提前一天過來準備,還有便是這工錢。”
林秋然沒等于娘子說給多少,她得自己爭取,“工錢我要八錢銀子,定金先給一半,而且我們不管洗碗,碗筷盤子得準備好。”
菜多,光忙就得忙活兩日,這兩日就做不得別的。去于家莊給了三錢,但只半天,王家的壽宴她要八錢銀子不算多。
于氏沉吟片刻,道:“八錢是不是多了些。”
在縣城,做這樣的席面五錢到一兩銀子不等,全看師傅手藝、名氣。于氏本想給六錢銀子,沒想到林秋然倒是敢開口。
林秋然道:“老太太六十大壽,是喜慶的事,于娘子肯定也希望壽宴盡善盡美。”
于娘子笑笑,“也罷,我們府里有個廚娘,當日也能幫忙。缺什么擬菜單那日再說,來不及準備的今兒提前告訴我也成。菜的味道最要緊,千萬記住的。”
林秋然點點頭,“壽宴交給我,娘子放心就是。”
于娘子給了一半定金,做這個是不必簽文書的,再怎么說王家也是個官,誰都不會做毀前程的事兒。
從王家出來,孫氏同林秋然道:“秋然,娘還以為成不了呢。”
林秋然:“我也以為,不過后面想,若是不成早該過來說了,不喜歡直接讓我走就是。試菜拖得時間越長,反而說明機會越大。”
孫氏贊同地點頭,“哎,餓了吧,咱們先吃飯去。”
若孫氏一個人肯定就回家了,但林秋然做了菜,肚子還有孩子,不能餓著。
林秋然也想嘗嘗這邊的菜,知己知彼,日后做菜做席面心里也有數。
小飯館還不太成,林秋然在街邊走走看看,最后找了個看著還不錯的二層酒樓。
孫氏還是那個性子,見林秋然要去酒樓,說什么也不進去,“你去,娘買倆包子就成了。”
林秋然好說歹說,“你要買包子,那我也吃包子好了,咱們都吃包子,吃完就回家,也不坐牛車了,我跟你走回去。”
孫氏臉色寫著糾結,走回去哪兒行,“哎,走吧走吧。”
林秋然笑了笑,真讓孫氏買包子,她在里面吃,她哪兒能吃得下去,“就這一次,也看看別人做的同我做的有什么區別。”
進去之后,二人坐在大堂,林秋然就點了兩道菜,一道紅燒肉,一道素的蔬菜什錦。
前者八十文一道,后者二十文,米飯兩文一碗,林秋然要了兩碗。
孫氏在心里直呼搶錢。
先上的是紅燒肉,偏甜口,這肯定是早就燉好的,樣子好看紅潤油亮,味道還成,卻不及林秋然燉的軟爛入味,多吃幾塊就會覺得膩。
炒青菜很快也上來了,里面什么菜都有,胡蘿卜土豆青菜……只不過是一鍋炒的,口感不太好。
有的菜過熟,有的口感則偏硬,這樣的菜要想好吃,得提前處理,有的得過油,看火候一樣一樣往里放。
孫氏是不是一個愛潑冷水的人,尤其這菜還是林秋然點的。她指定不能說不好吃,她昧著良心夸,“不愧是大酒樓,味道就是好。”
林秋然摸摸鼻子,這要是別人見了,還得以為孫氏是酒樓請來的托。
她吃過心里也有數了,若是自己擺攤賣,知道該怎么定價。酒樓菜的菜份量不算大,這道菜一斤多點的肉,卻能賣八十文。不過若在外面支個小攤,比不上酒樓寬敞明亮,肯定賣不上這么高的價錢。
等吃過飯后,林秋然又去香料鋪子買了十幾種香料,還去了雜貨鋪子買了香蕈干兒。她打算自己做十三香,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些菜就是看調料。這種秘方得自己帶著,不能去主人家里現做。她還打算生意穩定了,打一副好用的刀,這刀工也和菜的味道有關系。
香料要價貴,二人吃飯花了一錢銀子,買香料花了兩錢。
買完這些,林秋然看時間還早,跟著孫氏去打聽了打聽縣城的宅子多少錢。她這才知道,地段差一些的三間房要二三十兩銀子,好一些的就要四五十兩了,總之地方越好、越大的房子越貴。
孫氏心里唏噓,幾十兩銀子,蕭家這么多年都沒有攢過這么多,這還是賣了株靈芝、林秋然又挖了金子才有些家底。
銀子就那么多,買了宅子就沒了,孫氏更愿意林秋然留著錢傍身,若以后他們老兩口……林秋然和孩子也能好好過日子。縣城宅子雖好,可總歸沒那么安穩。
孫氏想說幾句,但家里的錢林秋然管,她又怕插嘴了林秋然覺得她想反悔。
這般想著二人就走到了牛車旁,她們來得早,只有早上一塊兒來的李嬸子在這,還得等一會兒別人。
李嬸兒住在蕭家旁邊,家中三個兒子,一個去從軍了,剩下兩個在家里種地,日子還算不錯。
她上下打量了林秋然一遍,最后目光落在林秋然肚子上,“孫姐,這些日子你們咋總往縣城跑?”
孫氏和蕭大石幾乎日日去,今兒孫氏又帶著林秋然來,也不知道去縣城干啥,剛才李嬸兒在街上碰見,遠遠看著倆人進了間鋪子,只不過離得遠,也沒看清進啥鋪子,孫氏臂彎的籃子又被布蒙著,李嬸兒盯了半天,也沒看出所以然來。
孫氏道:“就過來瞅瞅,換點東西。”
李嬸兒:“換啥東西還用跑縣城來,鄉里鄉親的,我家也能換啊。”
林秋然伸手摸了摸肚子,開口道:“昨兒有些不舒服,我娘帶我過來看看,順便換點東西。”
說完,她沖李嬸兒笑了笑,“嬸子來縣城買東西嗎?”
李嬸兒提著一包點心,紅紙包的,很是顯眼。林秋然知道,出門在外不能說自己多好,會招人嫉恨。
李嬸兒拍拍大腿道:“這不是我的兒媳婦也有了身孕,胃口不好吃啥吐啥,完了我兒子還是個心疼媳婦的,非說來縣城買些可口的吃的。他那還得干活,哪兒抽得出空,所以就我來了。還是秋然好,我兒媳嘴挑還嬌氣。”
孫氏皺著眉,她不愛聽這話,這就好像說林秋然命不好一樣,別人害喜有相公惦念,林秋然沒有才不嬌氣。
有道是不爭饅頭爭口氣,孫氏不是愛爭的人,可不想林秋然瞎想。她剛想開口,林秋然就拉住她的手,“嫂子哪兒是嬌氣,是命好有人疼。”
林秋然按著孫氏的手,輕輕拍了拍,別人想顯擺就顯擺,順著她的話說自己也不會掉塊兒肉。
難不成說自己賺了錢,過些日子打算搬走,真這樣說估計恨不得把她吃了。
悶聲發大財的道理她懂。
李嬸兒笑了笑,“哎呀,啥命好命不好的,都是瞎說,你快坐下,這有孩子還是得當心點兒。”
李嬸兒心里得意,照她說蕭家也是可憐,就那么一個兒子還沒了,老兩口帶著兒媳,也不知道以后日子可咋過。兩個老人一個女人,純純拖累,秋收都夠嗆。
估計去縣城也就是挖點東西過去賣,估計都不夠坐車的錢。沒個男人,操心的事兒可多了,還不如把孩子打了改嫁。
林秋然也是個傻的,這都拎不清。
等人齊了,牛車就晃悠悠回蕭家村,等到了,林秋然從袖袋里摸出四文錢給了,跟著孫氏回家。
李嬸兒拎著點心,還問林秋然吃不吃,林秋然搖搖頭,“給嫂子拿回去吧,我就不吃了。”
太陽已經落山了,孫氏曬得微黑的臉上透著幾分難堪,“都是娘對不住你,讓你受委屈了。”
今兒咋不買點點心。
林秋然輕聲安慰道:“有啥委屈的,你和爹對我好,又不缺吃短喝,難不成前些日子的瓜果雞肉難道都是大風刮來的。再說咱們家每日都賺錢,說不準過些日子搬到縣城去。只是這些事不能和外人說,財不外露嘛,她說兩句就說兩句,娘你別在乎這個。”
孫氏心里動容,林秋然遠比她想得要聰慧通透,縣城宅子要買,一定得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