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謝玉珩的嘶吼被淹沒在“歸墟之眼”狂暴的咆哮中。毀滅性的灰黑色能量洪流如同掙脫囚籠的太古兇獸,從眼口噴薄而出,瞬間吞沒了整個禁地山谷!
山壁崩塌,大地撕裂,守護禁地的古老陣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哀鳴,明滅幾下便徹底炸碎!恐怖的寂滅氣息混合著被驚擾的古老意志,化作實質(zhì)的沖擊波,橫掃四方!
“怎么回事?!”“禁地!是禁地方向!”“快啟動護山大陣全力防御!”
凌霄宗內(nèi),警鐘長鳴,亂作一團。長老弟子們驚駭欲絕地看著禁地方向沖天而起的毀滅光柱,感受著那仿佛天塌地陷般的震動,紛紛拼命將仙元注入護山大陣。
璀璨的仙光陣圖在宗門上空亮起,勉強抵住了那第一波最猛烈的沖擊,但光壁劇烈扭曲,裂紋蔓延,顯然無法持久!
謝玉珩被死死壓在崩裂的山壁之間,渾身骨骼不知碎了多少,仙袍被肆虐的能量撕成碎片,鮮血從每一個毛孔中滲出。他眼睜睜看著宗門大陣搖搖欲墜,看著那毀滅性能量還在不斷從“歸墟之眼”中噴涌,目眥欲裂,卻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完了嗎?凌霄宗萬載基業(yè),就要毀于一旦?毀于他引回的這場無妄之災?
就在這絕望的時刻——
他緊握在手中的“斬孽”,那劍柄之上,那顆已然灰白死寂的石子,忽然輕輕一震。
并非碎裂,也非發(fā)光。
而是石子表面,那原本玄奧古老、此刻卻黯淡無光的純白烙印,其中一道極其細微的紋路,極其短暫地,逆流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微光。
就仿佛……一個原本精密運轉(zhuǎn)的儀器,某個齒輪因為外界的劇烈沖擊,卡頓了一下,發(fā)生了瞬間的倒轉(zhuǎn)。
就這一下微不足道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逆流!
一道與那毀滅洪流同源、卻更加精純、更加古老、帶著一絲安撫意味的寂滅氣息,如同水滴入海,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正在瘋狂噴發(fā)的“歸墟之眼”能量中。
下一秒——
那毀天滅地的能量洪流,猛地一滯。
仿佛咆哮的兇獸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噴涌的勢頭驟然減緩,那狂暴混亂的意志如同被冰水澆頭,出現(xiàn)了一絲短暫的迷茫和遲疑。
就是這一瞬的停滯!
凌霄宗護山大陣壓力驟減,堪堪穩(wěn)住了即將崩潰的光壁!
山谷內(nèi)的毀滅性能量也出現(xiàn)了剎那的平息。
謝玉珩猛地感到壓在自己身上的恐怖力量一松!
他來不及思考這變故因何而起,求生的本能和守護宗門的意志壓倒了一切!他瘋狂榨取著道基最后一絲潛力,甚至燃燒了部分神魂本源,嘶吼著從那崩裂的山壁中掙脫出來!
“鎮(zhèn)!”
他滿身浴血,狀若瘋魔,雙手掐出一個古老而殘缺的法印——那是歷代仙尊口口相傳、唯有在“歸墟之眼”徹底暴動時才能動用的最后禁制!
雖然殘缺,雖然他此刻力量萬不存一,但借著那能量洪流短暫停滯的契機,借著那一道莫名融入的、帶著安撫意味的同源氣息——
嗡!
一道微弱卻帶著無上權威的灰黑色光印,自他掌心飛出,艱難地印向了那仍在翻滾、卻已不再瘋狂噴發(fā)的“歸墟之眼”口。
光印沒入。
“歸墟之眼”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最終,那噴涌的毀滅能量如同退潮般,緩緩縮回了眼口深處,只留下山谷內(nèi)滿目瘡痍和依舊激蕩不安的寂滅氣息。
危機……暫時解除了。
謝玉珩脫力般從半空墜落,重重砸在狼藉的地面上,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意識幾乎渙散。
他躺在冰冷的碎石中,劇烈喘息,看著上方漸漸穩(wěn)定下來的灰霧,心中卻沒有半分喜悅,只有劫后余生的虛脫和更深的寒意。
剛才……那“歸墟之眼”為何會突然停滯?
是……那顆石子?
是那沉睡的“監(jiān)察者印記”無意間的干擾?還是……
他猛地想起那女人消失前,看向“斬孽”的那一眼,那句低語。
“……標記……‘種子’……坐標……”
一個可怕的念頭竄入他的腦海:那短暫的停滯,莫非也是她算計好的?是為了讓他能活下來,繼續(xù)作為“載體”?是為了讓“種子”能在更好的環(huán)境中“生長”?
他掙扎著抬起手,看向依舊緊握的“斬孽”。
劍身布滿裂痕,靈性微弱。那顆石子依舊灰白,毫無異狀。
但當他嘗試將一絲微弱的神識探向石子時——
嗤!
一段極其冰冷、沒有任何情緒的信息流,如同預設好的程序被觸發(fā),猛地反饋回他的識海:
【環(huán)境擾動記錄:歸墟之眼能量爆發(fā)(強度:8.7級)】【載體狀態(tài):重度損傷(修復建議:汲取同源能量)】【外部干預檢測:輕微秩序干擾(已抵消)】【‘種子’活性:0.0001%…環(huán)境參數(shù)錄入…持續(xù)監(jiān)測中…】
謝玉珩的手猛地一顫,如同被毒蝎蜇傷。
監(jiān)測中……
她果然……一直都在“看”著!
他不僅是載體,還是一個實時反饋數(shù)據(jù)的傳感器!
那所謂的“秩序干擾”(監(jiān)察者印記的意外卡頓?)甚至都被記錄在案,被“抵消”了!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憤怒淹沒了他。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破空之聲和焦急的呼喊。
“仙尊!”“宗主!您怎么樣!”
數(shù)道強大的氣息正飛速接近禁地,是凌霄宗的幾位留守長老終于穩(wěn)住大陣,冒險前來查探。
謝玉珩猛地收起“斬孽”,強撐著坐起,迅速抹去臉上的血跡,壓下眼中所有的驚濤駭浪,努力讓表情恢復往日的冷峻威嚴。
絕不能讓他們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絕不能讓他們知道“歸墟之眼”的暴動與他帶回來的“東西”有關!否則,宗門頃刻間就會分崩離析!
幾位長老沖入山谷,看到眼前如同末世般的景象,無不倒吸一口涼氣,再看到渾身浴血、氣息萎靡到極點的謝玉珩,更是駭然失色。
“仙尊!這…這到底發(fā)生了何事?為何‘歸墟之眼’會突然……”為首的大長老聲音都在顫抖。
謝玉珩劇烈地咳嗽了幾聲,聲音沙啞而疲憊,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定力:“無妨……本尊深入魔域,與魔尊決戰(zhàn)于葬神崖,偶得一件異寶,其上竟沾染了一絲‘歸墟’本源……方才不慎引動,激發(fā)了‘眼’之異動……已被本尊暫時壓下。”
他半真半假,將禍水引向并不存在的“魔域異寶”。
長老們將信將疑,但看到謝玉珩重傷至此,又確實平息了暴動,一時也不敢多問。
“魔尊……已伏誅。”謝玉珩又拋出一個重磅消息,穩(wěn)定人心,“然宗門損失慘重,本尊亦需立刻閉關療傷。爾等即刻肅清宗門,救治傷員,加固大陣,未有本尊諭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禁地!”
聽到魔尊伏誅,眾長老先是一驚,隨即露出狂喜與敬畏交織的神色,再看謝玉珩那慘烈的模樣,頓時信了**分,紛紛領命。
很快,謝玉珩被小心翼翼地護送回仙尊殿。
殿門關閉,所有禁制開啟。
他終于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冰冷的玉榻之上,鮮血浸透了榻沿。
殿內(nèi)死寂。
只有他粗重痛苦的喘息聲。
以及……
識海深處,那雖然微弱、卻從未真正消失的、規(guī)律如心跳般的——
脈沖信號。
噗通…噗通…
仿佛在提醒他。
游戲,才剛剛開始。
他緩緩抬起顫抖的手,看著掌心那因為力量透支而無法抑制的細微震顫。
恍惚間,那震顫的頻率,似乎正慢慢與識海中的脈沖……
趨向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