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鶴卿眼前一花，再次看清楚的時候，已經出現在了一座山峰的山頂，面前矗立著一座頗為破敗的道觀。

為什么還沒進去就知道破敗，因為那兩扇大門此時只有一扇半了，他甚至覺得，裝這個大門都是擺設。

道觀上掛著一個已經掉了漆的牌匾，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三個大字——天師府。

而在大門的左側，還掛著一個豎著的牌子。

臨城天師府辦事處。

“怎么著？覺得這里很破？”張太賢輕笑道。

“對。”

宋鶴卿坦然道，“師傅，你這……怎么也是個仙二代，怎么不好好把道觀修一修？”

“因為窮。”

張太賢撇嘴道，“我們天師府不像是景教，景教是有官方背書的……他們都是拿工資的，我們只能自給自足。”

“啥玩意？天師府不是和景教齊名的嗎？”

宋鶴卿瞪大了眼睛。

“齊名是因為我們天師府拳頭夠硬，不是因為我們天師府真可以在地位上和人齊名。”張太賢不屑道，“他們是吃皇糧的，我們就是一個民間組織，這能比嗎？”

“民間組織？”

宋鶴卿整個人都不好了，“不是……咱們怎么能是民間組織呢，張天師不是道祖嗎？”

“我們曾經是官方機構，但現在不是。”

張太賢推開門走了進去。

道觀里有幾個道士正在掃地，見到他來了以后，立刻跑了過來。

“觀主。”

“嗯，都干活去吧。”

張太賢揮了揮手后，帶著宋鶴卿走進了大殿。

大殿內之上，供奉著一座塑像。

他面容消瘦，身形高挑，看起來還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

“這是張天師？”宋鶴卿好奇道。

“對，張道陵。”

張太賢撇撇嘴后，坐在了主位上。

“不是，師傅……咱這么稱呼道祖的名諱，好像不太尊重他吧？”宋鶴卿苦著臉道。

“你有毛病啊，這名字取來不就是給人喊的嗎？”張太賢撇嘴道。

“是嗎？”

宋鶴卿猶豫了一下，試探道，“張太賢？”

“逆徒。”

張太賢怒斥一聲，右手一揮。

轟隆！

一道雷光從天而降。

宋鶴卿瞬間倒在地上，人麻了。

好半晌。

他才緩過勁來，坐在地上抱怨道，“師傅，你不說名字是取來給人喊的嗎？”

“我喊他，他不會揍我，但是你喊我，我會揍你。”張太賢斜眼道。

“好吧。”

宋鶴卿無奈道，“師傅，那授箓要怎么弄？”

“喏。”

張太賢掏出了一個小冊子丟給了他后，扯著嗓子喊道，“來財……”

“來了。”

伴隨著一聲大喊，一個身材枯瘦的道士跑了進來，恭聲道，“觀主有什么吩咐？”

“給他拍個照片，明天去道教協會備個案。”張太賢撇嘴道。

“欸。”

來財立刻掏出了一臺已經碎了屏的手機對著宋鶴卿拍了個照片后，笑瞇瞇道，“師兄，加我個飛訊，把名字和身份證發給我，然后……誠惠兩千八。”

“不是，等會。”

宋鶴卿一臉錯愕道，“咱拜師還要錢啊？”

“欸，你可別污蔑我，我可沒收你的錢。”張太賢瞪眼道。

“那……這兩千八是什么意思？”宋鶴卿詫異道。

“道士證呀。”

張太賢嫌棄道，“你怎么一點常識都沒有，辦證不要錢是怎么？”

他話音剛落，突然門外走進來了一個道士。

“觀主，有生意了……山下的王家村的村長老媽走了，請您下去辦個法事。”

“好，把我家伙什拿上，我馬上去。”

張太賢說了一聲后，看著宋鶴卿道，“你先在這待著，熟悉一下環境……我下去掙點生活費。”

他說完以后就匆匆的跑了。

宋鶴卿眼神復雜的看著他的背影，頓時沉默了。

“師兄，您看這費用……”來財紅著臉道。

“我轉給你。”

宋鶴卿嘆了口氣后，驚訝道，“不是……你喊我什么？”

“師兄呀。”

來財攤攤手道，“我們都只是觀主的記名弟子，你是觀主的關門弟子，自然你是師兄。”

“唔。”

宋鶴卿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來財師弟，你為什么不拜我師父為師？”

“我為什么要拜他為師？”來財驚訝道。

“這……”

宋鶴卿一下被弄不會了，“咱成為道士不是為了修仙嗎？”

“對呀，是為了修仙啊。”來財攤攤手道，“可我為了修仙，也不至于拜他為師吧？”

“啊？”

宋鶴卿有些不懂這個邏輯。

“師兄，你知道什么是修仙嗎？”來財詫異道。

“你說說看。”宋鶴卿好奇道。

“修仙不是說你找個好師傅就能修仙的，比如說五雷咒……這玩意你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你悟性不夠，拜誰都沒有用。”來財攤攤手道。

“不對吧。”

宋鶴卿皺眉道，“你拜他為師……師傅不應該為你出謀劃策嗎？”

“欸，這倒是有，可他沒錢啊。”

來財撇嘴道，“比如說筑基丹……這東西可以讓普通人學會聚氣，可光是成本都是上百萬，而且成功率也不是很高。”

“你讓觀主去哪給你找一百萬？他下去做場法事，不過一兩千塊錢，而且這活也不是天天有的，更何況，他還得給我們生活費呢。”

……

宋鶴卿頓時沉默了。

好半晌。

他才小心翼翼道，“咱們……怎么著也是修行者吧？怎么會混成這樣子？比如說那些丹藥，你隨便煉制一點，拿去賣給富豪，這錢不就來了嗎？”

“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來財驚訝道，“這人要死的時候……你去賣藥給他，沾染了他的因果，那你還修個屁的仙啊。”

“這因果到底是什么？”

宋鶴卿遞了根煙給他。

“因果就是他原本該死，但是你去救了他，那閻王那里就不好處理了……這本就該死的人，又沒死，這筆賬算誰身上？”

來財叼著煙道，“以前陰差還會和修行者發生沖突，現在人家直接不管了，你愛咋咋地，反正等你渡劫的時候，這筆賬天道會和你算的。”

“啥玩意？”

宋鶴卿頓時被嚇了一跳，“因果會影響渡劫？”

“對呀，這不是常識嘛。”來財撇嘴道。

“那……那咱們就沒什么其他來錢的路子？”宋鶴卿皺眉道。

“有啊，一般來說，你去收個有錢的徒弟，讓他孝敬你……這就是來錢最快的辦法了。”來財笑瞇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