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喝口茶。”

張平川坐在了凳子上，右手微微一指。

宋鶴卿面前就出現了一套白玉做的茶具，而杯子蜜色的茶水正冒著熱氣，聞著有股透人心脾的香味。

“不用客氣，我不渴。”

“怕我下毒？”

張平川大笑一聲，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隨即把杯底翻向了他。

宋鶴卿撇撇嘴，右手一翻。

一瓶礦泉水就出現在了手里，他打開蓋子喝了一大口，也算是喝了口茶了。

“哈，你倒是謹慎。”

張平川輕笑道，“小兄弟，你是哪家弟子，居然敢沾人因果……難道就不怕因果應在自己身上嗎？”

“唔，什么意思？”宋鶴卿詫異道。

“臥龍山大火，那是天降的……這些人被燒死，那是他們的因果報應。”張平川搖頭道，“你用仙法救人，那就是參與了他人的因果，這可不是好事？”

我去。

宋鶴卿被嚇了一跳，急忙道，“這沾染了他人因果會怎么樣？”

“該死之人不死，你說會怎么樣？”張平川笑瞇瞇道。

“難不成……我會死？”

宋鶴卿吞了吞口水，頗有些受到驚嚇。

“那倒不會。”

張平川輕笑道，“只是對你的修為沒什么好處……尤其是當你渡劫尸解的時候，天劫會更厲害一些而已。”

“這些，你師尊都沒有教過你嗎？”

……

宋鶴卿皺眉看著他，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如果這也算是因果的話，那有沒有可能……他們本就命不該絕，我恰巧出現在這里，又恰巧會避火訣，所以才救了他們？”

“嗯？”

張平川微微一愣，這話倒是把他給問住了。

“你身為臥龍山山神，見死不救，這怕是才沾了不少因果吧？”宋鶴卿輕笑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臥龍山山神？”

張平川眼神一凝。

“猜的。”

宋鶴卿指著神像道，“剛才我跑到臥龍山莊的時候……他們的第一反應稱呼我為‘山神’，那說明臥龍山有山神廟，又或者，你在人前顯現過，所以他們才會這么激動。”

“你……”

張平川神色一變，再次出現就已經到了宋鶴卿面前，右手抓住了他的衣領，冷聲道，“你到底是是什么人？”

“兄弟，別沖動。”

宋鶴卿急忙舉起了雙手，“我本不想和你有關系，這不是你把我帶到這里來的嗎？我就是個非常普通的……修行者。”

“哼。”

張平川冷哼一聲，松開手后。

再次出現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只是他此時雖然依舊穿著道袍，可已經變成了虎頭人身，一雙手也變成了毛茸茸的爪子。

臥槽。

宋鶴卿差點沒嚇尿了。

他剛才那番話不過是故意唬這家伙的，沒想到這家伙是真的虎啊。

“在下臥龍山山神，張平川。”

張平川站起來拱手作揖。

“宋鶴卿。”

宋鶴卿也強忍著驚懼，學著他拱手為禮。

“宋先生來我臥龍山只是為了救人？”張平川正色道。

“其實我是來救火的。”

宋鶴卿小心翼翼道，“救人只是適逢其會……如果冒犯了張先生，還請見諒。”

“冒犯？何來冒犯？”張平川詫異道。

“我曾聽人說過，大蟲……不是老虎，也不是，山君，山君。”

宋鶴卿訕訕道，“山君有找倀鬼的習慣，所以才會說那些人該死吧？”

“哈哈哈。”

張平川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宋先生不要故意誆我，我乃山神，不是虎精，不需要倀鬼的。”

“唔，是嗎？”

宋鶴卿微微一愣。

難不成，成語大全也騙人？

不都是說為虎作倀的嗎？

“哎。”

張平川嘆氣道，“現在人族大興，下界玄門有天師府、朝廷有景教……我們這些微末小神掀不起什么風浪的。”

朝廷？

宋鶴卿嘴角有些抽搐。

一般這么稱呼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起碼也是個不安定的分子。

“難不成……有很多人知道你的存在？”

“哈。”

張平川苦笑一聲，隨即嘆氣道，“華夏名山大川不知凡幾，可不是每座山都有山神的……”

“唔，這話怎么說？”

宋鶴卿頓時來了興趣。

“好的地方，都被人以大神的名義給占了，我們這些野神，還敢和他們爭辯不成？”

張平川自嘲道，“而當年景教聯合天師府清除‘野祀’的時候，不知道斬殺了多少山野河神，像我們這些不曾吃過人的，雖然留了一條性命，但是卻也受到了景教的監管。”

“你這不是神話故事，對吧？”宋鶴卿瞪著眼道。

“神話故事？”

張平川凄慘一笑，道袍一揮。

地上就出現兩只無頭老虎，甚至有一只還是白色的，體積非常大，比在動物園看到的老虎大了三倍都不止。

“唔，這是你親戚？”宋鶴卿小心翼翼道。

“我祖父和我父親……”

張平川語氣平靜。

……

宋鶴卿驚恐的退后了一步。

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大病？這就有好比你去別人家做客，人家把他老子和爺爺的尸體給你看，而且是死狀頗為凄慘的那種。

哪怕不是一個物種，可這家伙會說話，到底還是讓他成功的生理不適了起來。

“張兄，冒昧的問一句，令尊和令祖這是……”

“便是被天師府和景教誅殺的。”

張平川收起了他老子和爺爺的尸身后，嘆氣道，“也就我自幼不喜吃人，所以才得以保全性命，不然早也和他們去作伴了。”

“張兄，你好像讀過書？”宋鶴卿好奇道。

“不瞞宋兄，在下曾在天寶年間考取進士……”

張平川輕笑一聲，負手而立。

天寶年間？

宋鶴卿嘴角有些抽搐。

他說怎么和這家伙聊天怪怪的，合著他還真是個老妖怪啊，而且還是個讀過書的老妖怪。

難怪這家伙說他不吃人，到底還是文化人不是。

張平川見宋鶴卿不說話，不由拱手道，“實不相瞞，宋兄……我去山間尋找，那是因為腹中饑餓難忍，所以想去尋點肉食而已。”

“唔，你不是神仙嗎？你還要吃東西的？”

宋鶴卿一臉錯愕。

“宋兄，我是神……不是仙，在下者為神，上天者為仙，不可混淆。”

張平川正色道，“更何況，現在人族大興，天庭已經不管人界之事了，我等不食仙祿，自然會餓。”

原來還是個沒有編制的山神。

宋鶴卿撇撇嘴，但這話可不敢宣之于口。

畢竟這家伙說他餓了，萬一狂性大發，把自己咬死了怎么辦？

他還真不確定，人類的道德能不能約束住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