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放學鈴聲比平時顯得更加急促，林微微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她昨晚輾轉反側，腦海里反復排練今天與陸峰在學習小組的對話，連作業本上都無意識地寫了好幾個“陸”字。

“瞧你這點出息?！崩钐鹛鹨贿吢掏痰厥帐皶?，一邊打趣道，“要不要我先陪你去找陸峰報個到？”

“不用不用！”林微微連忙擺手，臉頰卻不爭氣地紅了，“我自己去就行?！?/p>

學生會辦公室在行政樓三層。林微微到達時，里面已經坐了七八個學生。陸峰站在白板前，正在分配任務。他今天穿了件淺藍色襯衫，袖口整齊地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手腕。

“林微微?！标懛逄ь^看見她，微微頷首，“你負責輔導數學。這兩位是王明和李強，函數部分比較薄弱?！?/p>

被點名的兩個男生不好意思地撓頭笑了笑。林微微在他們對面坐下，攤開練習冊：“那我們開始吧？先從最基本的函數定義講起...”

講解過程中，林微微能感覺到陸峰偶爾投來的目光。這讓她既緊張又雀躍，講解得越發認真細致。半小時后，兩個男生終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這么簡單！林同學你講得比老師還清楚！”王明由衷贊嘆。

林微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頭時正好對上陸峰贊許的目光。他朝她輕輕點頭，唇角揚起一個幾不可見的弧度。這一刻，林微微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大得整個教室都能聽見。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不緊不慢地推開。張翰單肩挎著書包晃了進來，目光在教室里掃了一圈，最終定格在林微微身上。

“報告主席，四班代表遲到?！彼焐险f著抱歉，語氣卻毫無誠意，徑直走到林微微旁邊的空位坐下，椅子腿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陸峰皺了皺眉：“既然來了就認真聽講。王明那邊需要人幫忙，你過去吧?！?/p>

張翰像是沒聽見，反而往林微微那邊湊近了些：“林老師講得真好，我也聽聽。”

他靠得太近，林微微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混著薄荷糖的氣息。這種距離讓她不適地往旁邊挪了挪。

“張同學，請保持距離?！绷治⑽旱吐曇簟?/p>

張翰輕笑一聲，非但沒退開，反而更湊近了些：“怎么，好學生就能離你這么近，我就不行？”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陸峰的方向。

林微微氣得臉頰發燙：“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難道不是嗎？”張翰挑眉，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周圍幾個人都能聽到，“陸主席可是破例接了你的水，又特意邀請你來學習小組。特殊待遇啊?！?/p>

幾道好奇的目光立刻投了過來。林微微攥緊了手中的筆，指節發白。她正要反駁，陸峰已經走了過來。

“張翰，如果你不是來學習的，現在就可以離開。”陸峰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張翰聳聳肩，終于坐直了身子：“開個玩笑而已，主席這么嚴肅干嘛?！?/p>

學習小組在一種微妙的氛圍中繼續。林微微盡量忽略身邊那個存在感極強的身影，專注講解題目。但張翰的目光始終若有若無地落在她身上，讓她如芒在背。

兩小時后，輔導結束。大家陸續離開，只剩下林微微和陸峰在整理資料。

“今天辛苦你了?！标懛鍖⒁晦曨}冊放回書架，“你講得很清楚，王明和李強都說終于聽懂函數了?！?/p>

林微微心里甜滋滋的：“能幫上忙就好。學長組織這個學習小組真有意義。”

陸峰笑了笑：“只是盡一點力而已。很多同學不是不聰明，只是缺乏正確的學習方法。”

他們一邊說一邊走出教學樓。夕陽西下，天空被染成橘紅色，校園里只剩下零星幾個學生。

“我送你回去吧?！标懛逋蝗徽f，“順路。”

林微微驚訝地睜大眼睛。陸峰要送她回家？這簡直像做夢一樣！

“不、不用了...”她下意識拒絕，“學長應該很忙吧，不麻煩你了...”

“不麻煩。”陸峰已經邁開步子，“走吧。”

林微微只好跟上，心跳如擂鼓。他們并肩走在林蔭道上，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偶爾有風吹過，帶來夏末秋初的涼意。

“聽說你喜歡看科幻小說？”陸峰突然問。

林微微一愣：“學長怎么知道？”

“看你書包掛件是《三體》里的水滴。”陸峰指了指她書包上的掛飾，“我也很喜歡劉慈欣的作品?！?/p>

這個話題打開了林微微的話匣子。她從《三體》談到《球狀閃電》，又說到最近看的阿西莫夫作品。陸峰不時插話，見解獨到，讓她驚喜不已。

走到校門口時，他們幾乎已經像老朋友一樣暢談了。林微微從未想過，高不可攀的陸峰學長居然和她有這么多共同話題。

“學長！”一個急促的聲音突然打斷他們的談話。

一個女生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臉色焦急：“學長，不好了！張翰和隔壁學校的幾個混混在后街打起來了！”

陸峰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像是因為...”女生瞥了林微微一眼，欲言又止。

陸峰對林微微說：“抱歉，我得去看看。你自己回家可以嗎？”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林微微脫口而出，“萬一需要幫忙呢？”

陸峰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好吧，但到時候站遠點，別受傷?！?/p>

他們快步走向學校后街。遠遠就聽到吵鬧聲和打斗聲。拐過街角，林微微看到一幕讓她心跳幾乎停止的場景——

張翰被三個高大的男生圍在中間，嘴角已經破了，滲出血絲。但他臉上沒有任何懼色，反而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笑容。他靈活地躲過一拳，反擊時動作干凈利落，明顯是打架老手。

“住手！”陸峰大喝一聲，沖上前去。

那三個混混看到有人來，罵罵咧咧地散開了。張翰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神兇狠得像頭被困的野獸。

“怎么回事？”陸峰嚴厲地問。

張翰嗤笑一聲：“關你什么事？學生會主席還管打架？”

“在學校附近打架就是我的事?！标懛宓穆曇衾淞讼聛?，“為什么動手？”

張翰的目光突然轉向林微微，那雙鳳眼瞇了起來，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們說你女朋友很正點，”他慢悠悠地說，聲音里帶著挑釁，“我想看看能讓陸大主席破例接水的女生有多特別?！?/p>

林微微倒抽一口冷氣，臉瞬間紅了。

陸峰的臉色沉了下來：“注意你的言辭。現在立刻回家，明天交一份檢討書到學生會。”

張翰聳聳肩，滿不在乎地轉身要走。經過林微微身邊時，他突然停下腳步，壓低聲音：

“不過如此?！?/p>

說完，他吹著口哨晃晃悠悠地走了，留下林微微站在原地，氣得渾身發抖。

陸峰嘆了口氣：“別在意他的話。我送你回家吧?！?/p>

回程的路上，林微微一直沉默不語。張翰那句話像根刺一樣扎在她心里。她不明白，為什么那個男生總是針對她，為什么他的眼神那么復雜，既有挑釁，又好像藏著別的什么。

走到家門口時，陸峰突然說：“下周學習小組你還能來嗎？”

林微微抬起頭：“學長不覺得我...”

“我覺得你很好?！标懛宕驍嗨?，語氣罕見地柔和，“講題耐心，思維敏捷，而且...”他頓了頓，“和你聊天很愉快?！?/p>

林微微感覺自己的臉又燒起來了：“謝謝學長?！?/p>

“周一見?！标懛妩c點頭，轉身離開。

林微微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小鹿亂撞。今天發生了太多事，陸學長的溫柔以待，張翰的莫名其妙，讓她心亂如麻。

她不知道的是，街對面的梧桐樹下，張翰正靠在樹干上，目送陸峰離開后，目光久久停留在她家門前。他抹去嘴角的血跡，眼神復雜。

“陸峰...”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語氣中帶著說不清是嫉妒還是不甘的情緒。

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預示著這個秋天注定不會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