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芊芊剛從他那驚人的容貌沖擊中回過神,立刻就被這極度無禮的態度惹火了。現代人的平等靈魂和連日的壓抑恐懼讓她瞬間炸毛,想也沒想就懟了回去:“喂什么喂!你家里沒人教過你‘請’字怎么寫?眼睛長在頭頂上能看清路嗎?”
那錦衣少年大概這輩子都沒被人這么劈頭蓋臉地懟過,尤其是被一個看起來窮得叮當響的村姑。他愣了一瞬,漂亮的桃花眼難以置信地瞪圓了,隨即俊臉漲紅,顯然是氣極了:“你!放肆!你知不知道小爺我是……”
話到嘴邊,他似乎又覺得跟一個村姑自報家門有**份,硬生生剎住,轉而用更加嫌惡的眼神上下掃視她,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極盡嘲諷的冷笑:“呵!本小爺懶得跟你這無知村婦一般見識!晦氣!”
林芊芊也不想跟這種人多糾纏,狠狠瞪了他一眼,記住父親的叮囑,不再理會,加快腳步繼續向上走去,身影很快沒入更濃的霧中。
那錦衣少年被她最后那記白眼瞪得又是一愣,盯著她消失的方向,氣得幾乎跳腳,低聲咒罵:“刁民!粗野不堪!等小爺我辦完事,定要查清楚你是哪個犄角旮旯鉆出來的!”
這種被徹底無視和頂撞,讓他窩火得要命,卻又莫名地...印象深刻。
越往上走,霧氣反而奇異地漸漸稀薄了些許。而當寂照寺的輪廓終于穿透云靄,出現在林芊芊眼前時,即便她有著現代人的見識,也不由得被深深震撼了。
那并非金碧輝煌的殿宇,而是一座仿佛直接從山體中生長出來的古老建筑群。通體呈現出一種深沉厚重的青黑色,像是歷經了無數歲月的青銅。飛檐斗拱在流動的云霧中若隱若現,仿佛隨時要乘風飛去。整座寺廟籠罩在一層淡淡的、宛如實質的朦朧清輝之中,空氣中那種清冷厚重的氣息愈發濃郁,吸一口仿佛都能滌蕩胸中濁氣,卻又帶來一種無形的、令人想要頂禮膜拜的巨大威壓。
哇....這...就是仙俠小說里的仙境吧?林芊芊心中駭然,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這個世界的非凡。
林芊芊定了定神,上前敲響了那扇沉重古樸的寺門。
很快出來了一位小沙彌。
進入寺廟異常安靜空曠,就中央一只青銅大鼎飄著裊裊青煙,那香氣不像平常的檀香,聞著冷冽澄澈,讓人心神清明。腳下的青石板光滑如鏡,映著流動的云氣和廟宇淡淡的影子,那感覺好似在天空漫步。
禪室中,一位穿著青袍的老僧盤坐在蒲團上,仿佛已經坐了很久。他睜開眼,目光溫和,似乎能看透人心。
“你終于來了。”
林芊芊跪下,捧出玉佩:“求大師慈悲,為我指點方向。”
老僧看了一眼玉佩,眼中掠過一絲深切的憐憫與明白,但沒有伸手去接7。
“此間的平衡已被打破,舊的束縛正在失效。根源或許在西邊,昆侖山脈的深處,那里可能有重新建立秩序的關鍵。”他的話語像預言一樣,既沉重,又飄渺。
當她退出禪室,竟又看到了那個錦衣少年。他正一臉不耐煩地將那青玉水瓶交給一位中年僧人,嘴里還在抱怨:“……先生要的水,一滴能不少!”交接完畢,他轉過身,恰好與林芊芊撞個正著。
四目再次相對。
錦衣男子剛想開口,報剛剛的口舌之仇。
林芊芊卻一言不發,徑直從他身邊走過,腳步決絕地向著下山的路走去,身影很快消失視野里。錦衣男子那句擠到嘴邊的嘲諷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他再次被那種徹底的、仿佛洞悉一切卻又完全不屑一顧的漠視給噎住了。
他站在原地,看著她消失的方向,俊美無儔的臉上青紅交錯,最終所有情緒化為一股極其敗興的懊惱。
“哼!莫名其妙!不知所謂的野丫頭!”
他悻悻然轉身,也朝著下山的路走去,只覺得這次差事辦得無比憋屈,那個村姑的眼神和態度,比這山里的濃霧更讓他心煩意亂。
云霧翻涌,隔開了兩人。
一個身懷古老的秘密,向西而行,前路艱難。
一個憋著一肚子火,返回紅塵,孽緣已生。
這匆忙又不愉快的初見,像扔進命運深潭的一顆石子,漾開的波紋,終會蕩到很遠的地方...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