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狐仙廟的事后,為避免再引來如王富貴之流的人物糾纏,他們決定不在棲梧城多作停留,以免橫生枝節。云羲從云一口中得知,世尊曾言“西方那處大兇之地的本源之物”或與他的傷勢有關,便執意前往一探究竟。于是四人稍作整頓,即啟程西行。
西行之路,越走越是荒涼。官道年久失修,出了棲梧城廓不久,便少有人煙。野草蔓生,高可及膝,一片蕭瑟蒼茫。
云一駕著一輛青篷烏帷的馬車,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不時掃視周圍動靜。兩匹拉車的黑馬神駿非常,蹄聲清脆,在寂寥的四野中傳出老遠,踏起淺淺煙塵。
車廂內,云羲半倚軟墊,雙眸微闔,顛簸間簾隙透入的光影掠過他俊逸的側臉,映得面色愈發蒼白。師尊所賜靈丹雖暫時穩住了傷勢,但此番損耗極大,遠未到痊愈之時。
林芊芊坐在他對面,時不時悄悄看他一眼。見他雖閉目不語,眉心卻微微蹙起,顯然并不舒坦。她忍不住放輕聲音開口:“喂,要是不舒服就別硬撐,又不是……”她原想說“又不是鐵打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又不是非得急著趕路不可。”
云羲眼也未睜,只從鼻間逸出一聲輕哼:“聒噪。”
車簾恰在此時被掀開一角,小滿探進頭來,手里捧著水囊:“公子,姐姐,要喝水嗎?云一大哥說前頭有一段路坑坑洼洼的,囑咐我們坐穩些。”
話音未落,車輪猛地碾過一處深坑,車廂頓時劇烈一晃!
“唔……”云羲猝不及防,被顛得悶哼一聲,手下意識按緊胸口傷處,額角瞬間滲出細密冷汗。
車廂外云一低沉而警惕的聲音自車外傳來:“公子,后方有車駕。儀仗不凡,恐非尋常百姓。”
云羲眉頭一皺,強打精神,微微掀開車窗簾幔向外望去。林芊芊和小滿也按捺不住好奇,湊近看去。
后方塵土輕揚,一列隊伍正朝這邊行來。為首的是一輛飾以繁復鸞鳥紋樣朱輪華蓋的馬車,由四匹通體雪白的駿馬牽引,車旁緊隨十余騎護衛,皆身著華貴,甲胄鮮明,腰佩長刀,肅穆威嚴。
林芊芊壓低聲音驚呼:“哇,這排場……是什么大人物啊?”
云羲的目光卻驟然冷了下來,臉上那點不耐與虛弱頃刻間被一種近乎厭煩的冰冷取代。他放下簾子,靠回軟墊,抬手揉了揉眉心,似想將某些情緒按捺下去。
不過片刻,蹄聲清脆,車輪軋過亂石的聲響漸行漸近。那車隊竟在他們附近緩緩停了下來。
一只保養得宜、纖秾合度的玉手輕輕掀開了那華貴車駕的綢簾,一名女子探出身來。
只見她云鬢高綰,珠翠生輝,光暈流轉間襯得容貌傾國傾城。身著縷金百蝶穿花云錦裙,外罩一件軟銀輕羅百合褶子,眉眼如畫,卻自帶一股清冷矜貴、居高臨下的氣度。林芊芊一時竟看得呆了,她還是頭一回在這個時代見到如此明艷奪目的女子。
“羲哥哥!”那女子眸光一亮,聲音如出谷黃鶯,帶著毫不掩飾的欣喜,“方才遠遠瞧著還不確定,但看到駕車的云一,我便知道一定是羲哥哥你了!”
云羲見躲不過,只微微頷首,語氣平淡無波:“青離公主,好巧。”
林芊芊和小滿聽聞“公主”二字,頓時面面相覷,驚得不敢出聲。
青離公主眸光輕轉,在林芊芊二人身上一掃而過,黛眉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見到了什么不甚潔凈的物事,隨即又漾開完美無瑕的笑意,語氣溫婉關切:“羲哥哥,你離京多日,怎走到這般荒涼偏僻的地方來了?真叫人……好生惦記。”
云羲語氣依舊淡然:“不過是奉師命外出辦事,順道游歷山水。倒是公主千金之軀,為何會蒞臨此地?”
青離公主嫣然一笑,抬起纖手用絹帕優雅地拭了拭并無灰塵的唇角:“此前聽聞羲哥哥去了棲梧城,我便想著或許能尋到你,也好結伴同行,散心解悶。”她話鋒一轉,目光落在云羲略顯蒼白的臉上,語氣染上一絲真切的擔憂,“只是羲哥哥,你氣色似乎不大好,可是旅途勞頓所致?我車上備有上好的參茶和細點,若不嫌棄……”
“不必勞煩公主。”云羲未等她說完便出聲打斷,拒絕得干脆利落,“我們還需趕路,不便耽擱公主雅興。”
青離公主聞言卻不惱不怒,嘴角反而漾起一抹愈發明媚動人的笑容:“既然在此巧遇羲哥哥,便是緣分。正好我也久聞西方有很多古老遺跡,非常神秘,心生好奇。今日既然有緣同行,不妨就此結伴,也好一路互相照應。”
云羲聽聞,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怒,終究卻未再多言,只轉身徑自登上馬車,淡淡吩咐云一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