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歷練那件事已經過去一月有余,執法堂已經查明事情真相。
真相內門弟子陳景在一次外出歷練時身隕,不幸被魔修奪舍,對方潛伏在青云宗內,一為探查青云宗機密,二為誘導楚厭覺醒的天魔之體。然而青云宗上下鐵板一塊,引導楚厭墮魔之事又有林殊突如其來的攪局,兩件事都進行的不太順利。
被抓住的魔修實力不俗,在察覺事情完全沒有回轉余地后,以重傷為代價當機立斷舍棄奪舍的身軀逃走了
青云宗震怒,長老親赴魔域,斬殺兩位護法,搗毀了三座魔修城池,殺得魔修聞風喪膽。
解決此事后,執法堂公布了此事的調查結果,只額外隱瞞了楚厭是天魔之體一事。
那些受魔修鼓動孤立楚厭的弟子也拿著歉禮登門道歉。
楚厭不再隱藏實力,他雖性情淡漠,但出手相助時從不推辭,在內門聲名鵲起,跟在他身后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至于本次事件中的另一位風云人物,洞若觀火,謀局在先,力挫魔修陰謀,救下同門性命,被執法堂長老大力夸贊的林道友,今天也依舊是查!無!此!人!呢!
被一堆人惦記的小林已經在禁地埋頭苦干了整整一個月,謝清晏每次清醒時,都能看見門外那道清瘦身影。
少年束著高馬尾,發梢因多日未打理而略顯凌亂,藍白道袍上沾著草屑和墨跡,渾身散發著濃濃的怨氣,活像個游蕩的怨靈
劍尊失笑,總覺得比起她那位楚師兄,林殊本人更像是天魔之體。
不眠不休整整一個月后,在動身前往藥王谷的前一天,林殊總算肝完了論文。
解放那天,整個禁地都回響著某人高亢得意的笑聲,舞動的身影在林中優雅地踮起腳尖跳躍,或者張開雙臂擁抱古木,又不時神情沉醉地低頭輕嗅禁地里的一草一木。
“啊,草,你多么綠!”
“啊,花,你多么紅!”
“啊,天空,你多么藍!”
“啊,石頭,你多么堅硬!”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定期來看自家學生死沒死的**岫:.......她沒有這個學生。
跟在**岫身后的掌門:........師祖你受苦了。
找小林論劍的令晏初:不愧是林道友。
擔心好友的杜青蘅:qwq昭昭.......
禁地里的劍尊:今天也很有精神啊。
給小林送吃食的楚厭:師妹唱的真好。
找小林做spa的仙鶴:柯爾柯爾——(神經)
...........
旭日初升,飛舟懸停在云海之中,舟身刻滿繁復的聚靈陣,舟首一只振翅青鸞栩栩如生,羽翼在日光下流轉著瑩潤靈光,舟側身的云紋浮動,隨著靈力的注入,整艘飛舟緩緩啟動。
醫修弟子們陸續御劍登舟。他們身著月白色長袍,腰間掛著藥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著這次論道大會的議題。有人捧著丹方研讀,有人正在交流新發現的靈藥特性,飛舟上彌漫著淡淡的藥香。
不過,在去參加藥王谷論道大會的飛舟上見到某位非醫修人士……應該大概也許很合理吧?
彼時丹樞峰大師兄陸明塵正在甲板上調試一尊紫金丹爐,他一抬頭就看見被**岫拎著后領拖上飛舟的身影。
被拎著的人耷拉著腦袋,藍白相間的弟子服皺皺巴巴,衣領被扯松,露出半截鎖骨,袖口沾著墨漬,亂蓬蓬的頭發用綢帶隨意扎著,幾綹碎發支棱在頭頂。
活像只被雨水淋透的雀鳥。
難得看見對方這樣消沉的模樣,路明塵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身后十幾位身著月白道袍的醫修弟子齊刷刷轉頭,有人已經條件反射地開始摸儲物袋——這都是被某人的促銷手段訓練出的本能反應。
本次論道大會,本該全是內門和親傳的醫修弟子,但林殊和杜青蘅的名字被額外加上了。
不過沒人對此有意見。
兩人的名額是單獨添上的,并不占據原有的名額。
杜青蘅天賦出眾,幾乎是板上釘釘的長老親傳,林殊雖然煉丹天賦平平,但思路靈活,總能在丹方改良上提出些驚人之見,而且她雖然不是醫修,但對醫學也有一些獨到的見解。
更何況......
“林道友,下次秘境組隊記得叫上我?!?/p>
“林師妹,破障符還有存貨嗎?”
“小林小林,去黑市的時候叫上我!”
不管是秘境歷練組隊,符篆法器購買,還是丹藥代賣,林道友的價格都十分的實惠,在場起碼有超過一半是小林的回頭客。
因此大家都對小林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畢竟誰會跟靈石過不去呢?
獨自一人縮在角落的社恐小杜見到小林更是如蒙大赦,她一只手攥著衣擺,另一只手舉至胸前,努力小幅度地朝小林招手。
可惜昨晚才肝完論文的小林腦子里只有一大堆數據在旋轉。
現在她眼睛看人還帶著重影,只想找塊空地倒頭就睡。
杜青蘅本想等江長老離開再去找小林,但是江長老直接就把人拎走了,她站在原地看著兩人消失的背影有些欲哭無淚。
杜青蘅:(社恐顫抖)不要留我一個人啊林道友!
她緊張地握著手原地踱步,最終鼓起勇氣去敲了丹樞峰副峰主,本次出行的另一位負責人,**竹長老的房門。
**竹雖說是副峰主,但青云宗上下都知道她才是丹樞峰真正的主事人,只是她堅決不愿意讓姐姐屈居自己之下,所以嚴詞拒絕了峰主之位。
杜青蘅的名額便是她加上的。
“江....江長老。”杜青蘅小心翼翼地開口,目光希冀。
“請..請問江...江峰主把小林帶去哪里了?”
**竹看著面前的小姑娘有些驚訝,對方是她早就看中的親傳弟子,她對杜青蘅的性格也有幾分了解,小姑娘并不太擅長和人相處,此次帶上她,也有幾分想幫人克服恐懼交流的心思在。
畢竟他們醫修,以后免不了要和傷患打交道。
此時的**竹長老渾然不知,她心愛的弟子以后完全不會有此方面的困難,小姑娘一路跑偏,走上一條只要我炸得夠快,就不存在傷患的奇葩道路。
聽到杜青蘅的來意,**竹有些驚訝又覺得意料之中。
憑姐姐那位學生的本事,的確能撬動縮在龜殼里的小姑娘。
**竹啞然失笑,她揉揉小姑娘的腦袋,溫聲道;“應該在姐姐房間里,我帶你去。”
**岫拎著人改文章去了,結果才把人往椅子上一放,對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竹領著杜青蘅推門而入的時候,自家姐姐正冷著臉把人往床上塞,還順手給她掖了掖被角。
一轉頭就看見目瞪口呆的一大一下,三人面面相覷。
江峰主挑眉,“有事?”
“這孩子來找小林。”**竹抿著唇輕輕笑了笑,指了指小心翼翼縮在她身后的小醫修。
“江江江峰主,我找昭昭......”杜青蘅捏著衣角,膽怯地盯著自己腳尖,聲如蚊吶,**竹安撫性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
話音未落,床上傳來激動的一道聲音。
“青青!”
幾人下意識順著聲音望去,年輕人毛茸茸的腦袋掙扎著從床幔中探出來,睡眼惺忪,努力朝著她們的方向招手,“青青青青,來睡覺!”
在場三個名字里帶“青”都沉默了。
江長老眉眼帶笑地望向自己的姐姐,江峰主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社恐的杜青蘅“轟”得一下從耳尖紅到脖頸,羞怯地用兩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整個人都快冒煙了。
“林行昭,滾起來?!?*岫冷聲道。
“唰!”說時遲那時快,探出來的腦袋瞬間縮回去了,下一秒,均勻的呼嚕聲響起。
**竹&杜青蘅:姐姐的徒弟/小林,好大的膽子??!
杜青蘅臉上的緋紅褪去,有些擔心地看著江峰主嘴角那抹陰測測的微笑,她本以為對方責怪小林,誰知道江峰主什么也沒說,只是輕飄飄瞥了眼床,冷笑一聲,隨后便和青竹長老一起離開,將房間留給她們倆。
門吱呀一聲被關上,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頂開床幔,謹慎地探了出來。
她笑瞇瞇地朝杜青蘅招手,“青青,青青,來一起睡覺?!?/p>
小林睡覺極其的不安分,喜歡在床上翻來覆去,此時頂著亂糟糟炸開的頭發,像極了杜青蘅經常在藥園見過的那只炸毛小狗。
杜青蘅從來沒和同齡人這么親近過,她慌張地后退一步,飛快地搖頭。
小林露出了可憐巴巴的委屈眼神,她趴在自己手上,神色怏怏地垂下腦袋。
小姑娘哪里頂得住她濕漉漉的可憐眼神,根本狠不下心拒絕,她猶豫地走到對方床前,小林立馬九生龍活虎起來,在床上蛄蛹著挪開半邊,一只手熱情地拍打著床鋪。
杜青蘅拘謹地脫了鞋襪,紅著臉爬上床,小林掀開暖融融被子將她們兩個人一起卷了起來。
小林:蕪湖!計劃通,法不責眾,老師總不可能把兩個人都拎起來吧!
但很遺憾,江峰主可以選擇單獨把林某人的狗頭拎起來暴揍。
林殊是真的很困,她腦袋陷在柔軟的枕頭里,很快就睡著了。杜青蘅本來不困的,但是被暖和的被窩包裹著,聽著身邊人均勻的呼吸聲,她眼里浮起一層薄薄的水霧,也慢慢閉上了眼。
杜青蘅蜷縮著,是有些防備的姿態。
林殊的睡姿就豪放得多,整個人呈大字,她感覺悶熱就一只腿蹬開被子,然后將旁邊的人連人帶被子一起勾住。
杜青蘅猝不及防被人抱住,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見是熟悉的人,下巴蹭了蹭被子,又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兩個毛茸茸的腦袋不知不覺湊到了一起。
窗外,飛舟穿行于云海,月光如水,灑落在桌前。遠處山巒如墨,近處的云絮如紗,偶爾有夜行的靈鳥掠過,留下一串清啼,又很快消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