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讓抱著電動車頭盔獨自出了門。

他沒有帶上任何迷你人和自己一起出發(fā)，下樓之后還特意感應(yīng)了一下，確保沒有小不點隨著自己溜出來。

即使沒有做出決斷，他心中仍然團著一塊疙瘩，需要時間去處理道德和情感上的問題。

何況他也想保留一些自己的秘密。

管理局收容的各類異常有不同的形式，類型五花八門：實體的和非實體的、無生命和有生命的、類人和非人的、對自身產(chǎn)生影響的和對他人產(chǎn)生影響的......

哪怕光挑“人形收容物”來講，其異常的來源都各不相同。有的是像迷你人們毫無征兆就橫遭不幸，有的是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擁有某種形式的“超能力”，還有的則是藉由某些稀奇古怪的契機顯現(xiàn)出異常效應(yīng)——撞到頭啊、受重傷啊、在緊急情況下意圖幫助家人之類的。

因為異常的來源屬于未解之謎，在無意間覺醒一種“能夠接入也是異常的總站”的能力，聽上去倒也合理。

只希望他之前沒有無意間把總站的某個功能搞壞，不然管理局絕對會全球通緝他，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抓出來......

石讓騎著電瓶車開過兩個街區(qū)，在一棟電話亭旁下車，等著前一個打電話的人離開了幾分鐘，才戴著頭盔走進去。

電話亭的玻璃上滿當(dāng)當(dāng)?shù)膹V告和各種涂鴉遮掩了他的身形，石讓鎖上門，警惕地望了一會兒外面的人來人往，才往機器里投了一枚一元硬幣，開始撥號。

第十區(qū)治安惡劣帶來的另一個意外好處，便是還保留著電話亭。

犯罪分子接頭最喜歡用公用電話，如今石讓竟也用到它了。

斯嘉麗，平淵市驚魂之夜出現(xiàn)的瘋女人——另一個壯漢可能是叫約翰？石讓當(dāng)時也太沒聽清——挎著一架重機槍和藍色信號的犯罪分子悍然火并，還有人幫忙善后。石讓更懷疑她是賞金獵人或者雇傭兵之類的，但她自稱是聯(lián)盟的人，那就當(dāng)她是吧。

他不打算拿自己的手機打給斯嘉麗，他不是真的想牽扯其中，只看看能不能賺點快錢。

當(dāng)然，石讓沒錢買什么變聲器或者搞點高科技，他選擇往自己鼻子里塞個紙卷，再戴上頭盔，壓低嗓子講話。

“嘟......嘟......喂？”

石讓：“我——”

“如果你是意外撥打這個電話，馬上掛掉，不然我會反過去轟炸你的號碼。如果有事，接著等，我過會兒就接。”

石讓乖乖閉上嘴。

原來是電話錄音。

他將手搭在電話機上等候，透過廣告紙的縫隙四下觀察，總覺得街對面的三個小流氓在看自己，但他們過了片刻就走開了。

下一個懷疑對象是在他電瓶車旁轉(zhuǎn)悠的老太太......

固定電話上的計時器跳了三十秒，也沒人來接電話。

斯嘉麗的號碼屬地是第九區(qū)，一分鐘就要一塊錢的通話費，如果用的是手機，石讓沒準就掛了，但他已經(jīng)投了一元錢，好歹要聽滿。

三十五秒，對面終于傳來咔噠一聲。

“哪位？”

斯嘉麗大咧咧的嗓門響了起來，幾天前她也是用類似的聲音指揮著把石讓扔回坑里的。

“我......”石讓差點沒壓住嗓子，趕緊咳嗽一聲，重新調(diào)整好聲音，“我們在平淵市見過。”

“平淵市——哦，菜鳥啊！你聽起來精神不錯，咋的還壓嗓子，是怕我過去逮你？你們第十區(qū)的人打電話都這么鬼鬼祟祟嗎。”

石讓從廣告單之間望出去，確認沒人靠近自己的電瓶車，掃了眼只剩十幾秒的計時器，又往里投了一塊錢，“你之前說的入行的事情，還算數(shù)嗎？”

“算啊，怎么不算。我可以給你一個面試的地址——不過丑話先說在前頭，我們要求很嚴的。”

“沒有其他的活兒嗎，我最近手頭......有點緊。”

“想掙錢早說啊。”斯嘉麗似乎在對面轉(zhuǎn)著車鑰匙或者筆，與指甲蓋碰撞時發(fā)出嗒嗒輕響，“算你運氣好，還真有——我手頭有個關(guān)于情報的活兒，我要一個組織的情報，干的來嗎？”

“我有些渠道，需要查藍色信號？”

“一個關(guān)心超自然現(xiàn)象的組織。”

石讓的心跳猛然加速，“......具體點？”

“我看看——他們的一群人這陣子在綠島市活動，那個地方你熟嗎？在第十區(qū)中心省份。我對那邊的情況很感興趣，尤其是他們具體在做什么，又為什么把地區(qū)封鎖起來。我給你個地址，那里會有你活動需要的東西，還有預(yù)付款，給我搞點有價值的情報過來——交付后給你不連號現(xiàn)鈔。假設(shè)你被抓了他們也不會把你怎么樣的，但要是把我供出來，或者我發(fā)現(xiàn)你在磨洋工，我可饒不了你，懂嗎？”

要調(diào)查管理局......

斯嘉麗真是聯(lián)盟的人？

她在平淵市黑吃黑難道是進行某種地區(qū)“維和”活動？

坊間傳言聯(lián)盟經(jīng)常干涉地區(qū)內(nèi)政，沒想到是真的......

“明白。”

“爽快！給自己起個代號吧，咱們接下來就是同事了，整天叫你菜鳥我也過意不去。”

街對面的電影院外墻貼著一排海報，石讓掃過所有的花體字，從其中找到一個詞組。

“‘獵鹿人’，我的代號是獵鹿人。”

通話時間不足，石讓趕緊催促。

“給我地址。”

“記好了......”

他把聽筒夾在頭盔和肩膀之間，快速在手機上記好，趕在最后一秒結(jié)束了通話。

果然，聯(lián)盟和管理局之間不算友好，他們也在監(jiān)視和刺探管理局的行為。

石讓不善交際，但他懂歷史，歷史能教給后人很多東西——斯嘉麗給他安排的任務(wù)很簡單，也沒提更多要求，這大概率是個測試，打算把他發(fā)展成情報下線。

這筆錢不好拿。

這是讓他當(dāng)間諜。

只不過，石讓可不是一般人。

整個管理局總站都對他開放，管理局的通訊設(shè)備在他腦中一覽無遺。

如今他有了兌現(xiàn)渠道，總站就成了一座真正的金庫！

他離開電話亭，分神去總站上快速找了找，含有綠島市這個詞語的文件多得數(shù)不勝數(shù)。他不好一股腦把這些都抄出來給斯嘉麗發(fā)去，錢要一點點賺——最好不涉及關(guān)鍵信息，這樣他也不用怕被管理局發(fā)現(xiàn)，他不想惹上這個龐然大物的注意。

綠島市石讓沒去過，但他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地名了。

綠島市是凱爾曾經(jīng)發(fā)現(xiàn)“午夜訪客”的地方，后來聽新聞?wù)f那里一整個街區(qū)的居民都被遷移。

石讓記得總站把他寫的檔案歸類為了危害項目，還是C級。

可就算他撰寫的“怪物檔案”成真，動靜也不該這么大。

在他心里“午夜訪客”只有一只，這樣才符合凱爾給的“原設(shè)定”。況且它明明是是注重心理恐怖的怪物，應(yīng)對方法都寫在上面了，拿把槍就能解決它，還不用打掃，節(jié)能環(huán)保，不留任何污跡尸體。

凱爾不應(yīng)該已經(jīng)解決它了嗎？按管理局的說法，項目“無效化”了。

莫非是出了什么岔子？

石讓略感不妙。

就算沒有這份差事，他毫無疑問也得前往綠島市，把感應(yīng)范圍挪過去，實地聽聽管理局到底在那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先不談這些，總之，他找到新工作了！

整個世界似乎都因他的心情變好明媚起來。

超級間諜“獵鹿人”，于今日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