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頭蓋臉將周臣罵了一頓,秦陽甩袖,帶人大搖大擺地進入涼州城。
雪地泥濘之中,周臣坐在地上,狼狽至極。
不是他不想起來,而是憑他自己,根本無法起來。
望著秦陽越來越遠的背影,周臣恨極了,兩只眼睛通紅。
憋屈!
無比的憋屈!
從出生以來,他就沒有像現在這么憋屈過,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從輪椅上拽了下來。
這份憋屈和屈辱,氣的他渾身都顫抖起來。
報復,絕對是報復!
周屠于心不忍,想要上前將周臣攙扶起來。
卻遭到周皇后的打岔,周皇后道:“走,隨本宮進城,本宮跟你好好說說,本宮是如何從平衣衛強人手里逃出生天的。”
一聽這話,周屠瞬間來了興趣,“走走,進城,二姐和我好好說說,弟弟非得把那伙強人的皮扒了不可。”
說完,姐弟二人結伴進城。
最后,還是王石將周臣攙扶起來,小聲道:
“大都督,您沒事吧?皇帝欺人太甚,咱們一定要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涼州的皇帝是誰!”
周臣非但沒有得到安慰,還惡狠狠瞪了王石一眼:
“這就是你辦的好事,帶了那么多人,連個人都抓不住,還讓他逃回來了!”
王石知道周臣是在責怪他在王家堡一帶帶兵追捕不利,他連忙大喊冤枉,“大都督,小的冤枉啊。”
“冤枉?”
周臣一把揪住王石的衣領,雖然王石比坐在輪椅上的周臣要高大不少,卻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動作,胸前蜷著兩只連連告饒,臉上表情更是害怕極了。
周臣瞪著眼睛,怒聲道:“既然你是冤枉的,那好,你來告訴本都督,皇帝是怎么逃回來的!”
王石眼珠子一轉,趕緊道:“可能,可能咱們追捕的人根本不是皇帝本人,這個才是皇帝本人,皇帝一直在車隊里,從來沒有離開過。”
“那太上皇后怎么解釋!”
追捕的第一夜,可是有人自稱周皇后。
這就代表周皇后那夜肯定去了王家堡。
王石一頓,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太上皇后確在,只是被她逃了,剛好遇見了皇帝車隊,剛才太上皇后自己不是也說了嘛……”
“廢物!”
周臣氣的一巴掌抽在王石臉上,將他抽翻在地,氣的肝疼,“她是長出了一對翅膀嗎,能飛那么遠!”
被抽翻在地,王石伸手捂住臉頰,委屈極了。
他皆是奉命行事,自認為沒出什么差錯。
為此,自己還差點喪命,肩膀被砍中一刀。
周臣不撫慰他也就罷了,不僅罵他還打他。
這也就是看在主仆多年的情分上,要不然……
狠狠地吐了幾口氣,周臣不知王石內心想法。
他瞇了瞇眼睛,說道:“想要知道事情真相,想要知道皇帝到底去沒去過王家堡,太上皇后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只要問過一個人,一切都清楚了。”
“誰?”
王石忙道。
看見周臣殺人的目光,王石立刻反應過來。
“明白,小的明白了。”
“大都督稍候,小的一會兒就把她帶到大都督面前。”
……
入夜,周臣沐浴結束,換上一身新衣服,一掃白天的狼狽,閉上眼睛,靜等某人的到來。
皇帝眾人早已安排地方住下,既然在王家堡沒有殺死皇帝,那就在涼州城再殺一次。
不過在此之前,他需要搞清楚王家堡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要不然,他晚上連覺都睡不著。
“咚咚!”
等待片刻,有人在外面敲響房門,旋即響起王氏諂媚地聲音,“大都督,睡了嗎?”
周臣睜開眼睛,沒好氣重重出了一口氣。
白天已經約定好,他要找人問清楚。
還沒問,他怎么可能睡?
明知如此,王石還要多此一問。
真是找罵找打!
“滾進來!”
周臣沒好氣罵了一聲。
咯吱一聲,房門被推開,王石帶著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里的人走了進來,然后小心翼翼關上房門。
“大都督,人已帶到。”
王石彎腰拱手道。
來人取下身上的黑袍,對著周臣行禮,“朱紫見過大都督!”
王石帶回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朱紫。
上一次從涼州逃出來的錦衣衛百戶。
周臣猛地一拍桌子,喝道:“本都督留你一命,你就是這么報答本都督的!!”
朱紫嚇了一大跳,趕緊跪下,誠惶誠恐,“朱紫不知道做錯了什么,惹大都督生氣,還請大都督明示!”
接下來的時間,王石便把發生在王家堡的事情對朱紫說了,又道:“你一直跟著皇帝,可曾看見過皇帝離開車隊?”
朱紫搖搖頭,“沒有,小人一直謹遵大都督之命,潛藏在皇帝身邊,為大都督耳目,自大都督留小人一命小人離開涼州后,便先去了襄州見到皇帝,成功取得皇帝信任,然后隨行將楚國女帝送至京城,再然后,與皇帝一起來涼州,中途,未曾看見過皇帝離開車隊。”
聞言,王石松了一口氣。
看吧,并非他帶兵追捕不力。
皇帝一直在車隊,分明沒去過王家堡。
周臣滿是懷疑,這怎么可能?
明明祁翰說了,皇帝就在…
難道祁翰在說謊?
“你們是怎么遇上的太上皇后?”
王石又問。
朱紫道:“如白天太上皇后所言,有一伙強人對太上皇后不利,大內侍衛護送出逃……”
周臣皺起眉頭,“這不可能,負責追捕的只有王家堡的軍士,本都督從未下過命令,讓平衣衛參與。”
“還有,太上皇后既然逃出,為何不直接讓侍衛護送她回到涼州城,反而要舍近求遠……”
這說不通!
聞言,朱紫沒有說那么多,只是道:“小人只看到了強人在后面追,大內侍衛護送太上皇后在前面逃,那群強人被皇帝下令,全部處死,尸首就拋在野外。”
王石想到了一種可能,立刻道:“大都督,會不會是那個賊禿驢擅自行動?”
周臣看向王石,“你是說?”
王石點頭,說道:“賊禿驢不空,本就不是咱們涼州人,而是西域人,大都督信任他,才把報恩寺和平衣衛都交給他,他若私自下令讓平衣衛追殺太上皇后,咱們也不知道。”
周臣瞇起了眼睛,語氣低沉,“你的意思是,不空背叛本都督?”
“確有這種可能!”
“可他為什么要下令,讓平衣衛追殺太上皇后?”
王石正欲回答,朱紫率先開口,道:“小人倒有一個想法,不知當說不當說。”
周臣道:“但說無妨。”
朱紫道:“賊禿驢不空是西域人,或許早就被西域諸國買通,為其效力,他之所以下令平衣衛追殺太上皇后,就是要把大都督逼向皇帝的對立面!”
“大都督請想,太上皇后真的死在了涼州,皇帝怎么可能放過大都督?”
“最后得利的是誰?無非是西域諸國!”
周臣卻道:“可本都督早就和他們達成約定,日后一起派兵進攻。”
這時候,王石插了一嘴,“大都督信守承諾,可這群西域人卻不相信大都督,這才讓賊禿驢這么干,就是想徹底把大都督逼向皇帝的對立面!”
聽完兩人所言,周臣不信也得信了。
他雙手握住椅子把手,眼睛瞇成一條線,恨得聲音都變調了:“好一個不空,好一個西域,跟本都督來這一套?”
“太上皇后要殺,但他們沒資格殺!”
“佛會上,咱們好好論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