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到來。
胡漢三騎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身后長長的隊伍。
清一色的錦衣衛飛魚服,繡春刀,而昨夜動手的玄甲軍卻不見了蹤影,估計提前探路去了。
“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去潭州城?”
胡漢三問身邊的侯坤。
這樣是不是太冒險了?
畢竟,昨夜馬奎率領的虎頭營數百軍士,全軍覆沒和眾人脫不了關系,那些人的尸首,現如今還隨意丟棄在林子中。
潭州官府馬上就會知道這件事。
殺了他們的人,如今又大搖大擺去潭州城,豈不是在打人家的臉?
侯坤輕輕拍了拍胡漢三的肩膀,笑道:“身為大內禁軍大統領,潭州若能活捉我們陛下,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呼啦!
胡漢三揮臂,打掉侯坤的手。
“別跟老子說這些,再說,老子跟你急!”
趙軒轅復辟的那一日,胡漢三就對整個楚國死心了。
他效忠的永遠是女帝趙西棠,不是廢帝趙軒轅。
還有,潭州官府膽敢襲擊公主行船。
若有機會,他一定親手宰了他們。
至于秦陽,雖然是大玄皇帝,卻是公主親爹。
有他在一日,公主就不會受欺負。
他當然不希望這個時候,秦陽出事。
他只是擔心,秦陽這樣提早暴露行蹤,會引來潭州官府的瘋狂報復。
殺公主是大功,殺秦陽,更是大功。
潭州那些人,想必沒人能忍住這般誘惑。
若他是秦陽,他斷然不會如此。
他只會秘密潛入潭州,先救出公主再說。
“你不懂,我們陛下行事,向來不同尋常!”
“如此招搖,確實不妥!”
“不過,陛下有招搖的資本和底氣。”
侯坤道。
胡漢三皺眉,“僅憑那百數玄甲軍?”
胡漢三承認玄甲軍很厲害,但硬傷是人數。
潭州雖然不厲害,但好歹也是楚國一州之地。
光是拱衛潭州城的兵力,就達數萬。
玄甲軍就算能把他們殺光,自身損耗也不會小。
且潭州會源源不斷增兵過來,玄甲軍會陷入車輪戰中被活活耗死。
“陛下招搖,玄甲軍派不上什么用場。”
侯坤擺擺手,又握拳豎起大拇指,往來路指了指。
“真正派上用場的,是后面的水陸兩路大軍,你應該還不知道吧,我大玄三十萬鐵騎,和玄湖鐵甲艦隊已經南下,正好潭州城挨著楚河,是我水陸兩路大軍的必經之地!”
“別看現在我們只有區區這些人馬,可咱們身后的大軍如山如海!”
“潭州官府的消息不會那么不靈通,他能發現我們自然也能發現身后不遠的大軍!”
“大軍才是陛下如此招搖的資本和底氣!”
“有膽子,潭州官府就試一試,是他們先抓住陛下送到天京城領賞,還是我大軍先踏平潭州城。”
“哦,差點忘了說了,此次我大玄水陸兩路南下大軍的主帥,是周屠!”
……
潭州城官衙,后院。
潭州刺史許文忠和一眾潭州官府成員,眼睛瞪得老大聽著士兵匯報。
“你是說……楚河沿岸,正有轟轟烈烈數十萬大玄鐵騎南下,河上還有冒著黑煙的鐵甲艦,一眼望不到的那種?”
士兵點了點頭,“正是!”
聞言,許文忠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不過眾人怎么看怎么覺得奇怪。
這笑的咋比哭還難看。
不過很快,眾人就明白了。
確實應該笑的比哭還難看。
因為潭州的好日子到頭了。
“刺史大人,這可咋辦,你得趕緊拿個主意啊,別說那三十萬大玄鐵騎了,就是在河上飄的那些大玄鐵甲艦,就夠咱們潭州喝一壺了。”
“我聽說,大玄把火炮都搬到了船上,每艘鐵甲艦上都有幾十門火炮!”
“一輪轟下來,咱們潭州城可就成為不毛之地,到時候咱們都得變成灰,渣子都不剩。”
底下的官員紛紛說到,對未來充滿擔憂。
許文忠伸手指著他們,想說卻說不出話,但笑的更加難看了,臉上的褶子都笑了出來。
熟悉的人都知道,許文忠這是又氣又憋屈又無奈的表現。
這時候,一名黑衣師爺手執羽扇站了出來,先是對著許文忠拱手一禮,也對其他官員作了一禮,然后才緩緩說道:
“刺史,各位大人,情況沒有諸位想的那么糟。”
許文忠的笑聲戛然而止,趕緊上前一步,伸手拉住師爺的胳膊:“師爺可有什么妙計?”
只要能救他們潭州城,他把刺史讓給師爺當都行。
師爺說道:“刺史,各位大人,據我們得到大玄大軍南下入我楚國,已有不短的日子,大玄水陸兩路大軍也不是先到的我潭州,在我潭州之前,他們先是過了我楚國河州、復州、越州,幾州皆平安無事。”
“消息上稱,大玄皇帝這次急匆匆不遠千里從幽州趕到襄州,而后揮師南下,并非要和我楚國開戰,而是接回他的女兒,也就是我朝公主趙小樓!”
“大玄水陸兩路大軍也只是順河南下,對沿路我楚國各州并不侵擾。”
“也就是說,我潭州也可以像河州復州越州一樣,只要不主動去招惹,那大玄也不會對我潭州發難。”
隨著師爺的話音落下,眾人頻頻點頭,表示贊同。
據他們所知,這一次大玄并非真要和他們打。
只是大玄皇帝想要領兵接回他的女兒。
只要他們不抵抗,大玄也不會動手,只是路過。
可突然,有人說道:“可我潭州,已經摸了老虎屁股對公主發難了呀,諸位大人難道都忘記了嗎,公主行船是被我潭州官兵襲擊翻船,公主至今下落不明,潭州官兵至今還在追捕,前些日,還傳來了好消息,說發現了公主蹤跡。”
一聽這話,眾人只覺眼前一黑。
完了完了,徹底完了!
大玄皇帝這次南下,就是為了他女兒。
可是潭州那些官兵,已經動了公主。
大玄皇帝怎么會放過潭州?
聽說,這次不止大玄皇帝親來。
領兵的還是大玄最臭名昭著的惡人將軍周屠!
那根本就不是人,但凡開戰,必屠城!
一想到這,不少人的腿都嚇軟了,臉色煞白。
“沒事兒。”
師爺強裝鎮定,一揮手中羽扇,“眾所周知,我楚國和大玄各州,都有兩位主官共同管理,一位是刺史,主管民政,一位是都督,主管軍務。”
“公主行船被襲擊,我等幾日后才知曉,下令襲擊的又不是我們,而是都督趙無延,下令追捕,也是他下的令,和我們這些文官有何干系?”
“只要我們向大玄皇帝說明實情,大玄皇帝明辨是非怎會怪罪我們?”
“就是就是!又不是我們干的,我們不知情,也從未參與。”
“都怪趙無延,皇帝復辟,他想立功想瘋了,竟然襲擊公主行船。”
“到時候大玄皇帝率軍前來,咱們就說一切都是他干的,和什么無關。”
官員們你一嘴我一嘴的說著,恨透了趙無延。
“刺史大人,您有什么打算?”
見刺史許文忠一直沒說話,眾人說道。
他們說歸他們說,最后拿注意的,還是許文忠。
只見許文忠瞇起了眼睛,看了一眼眾人,壓低聲音說道:“本刺史覺得,這件事雖然不是咱們干的,可到時候大玄兵臨城下,咱們有嘴說不清!”
“要想說清,就得納個投名狀!”
說完,許文忠又道:“一會兒,趙無延那個兵痞要過來是吧?”
眾人趕忙點點頭,“是是,說過一會兒要過來,就是不知道具體什么時辰。”
許文忠朝眾人招招手,示意他們靠近些,“管他什么時辰過來,會來就行,能不能保住咱們的命,全看一會的了。”
“聽本刺史跟你們說,一會兒咱們這樣……你們幾個那樣……”
聽著許文忠的計劃,眾人全都點點頭,然后趕緊去做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