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鋒一轉(zhuǎn),語氣陡然變得凝重而期許:“武道之路,路漫漫其修遠(yuǎn),天賦,不過是敲門之磚,心性、毅力、際遇,乃至生死磨礪,才是最終登頂之階梯。我今日告知你此事,不是要挫你銳氣,而是要你知曉,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有此天資,更當(dāng)奮發(fā)圖強(qiáng),我看好你,未來當(dāng)有翱翔九天那一日。”
“塵姐……你,你對我……”少年心神劇震,一股激動與使命感涌上心頭,他不過一個普通高中生,竟被塵姐如此看重,寄予厚望。
唐紫塵繼續(xù)道,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淡然:“你方才問,何時能再見我?待你功夫練到了家,如那香江少年一般,能搏殺暗勁,我們自有重逢之日。”
“正常能搏殺暗勁,也就是化勁宗師之境了。”
想到這里,少年心頭一緊,脫口而出:“若……若我此生都無緣宗師之境呢?”
唐紫塵神色平靜,目光落在遠(yuǎn)方:“緣起緣滅,皆有定數(shù)。我傳你功夫,是機(jī)緣巧合,萍水相逢。你若能憑此踏上武道之巔,便是緣法未盡;若不能,今日之緣,便如這風(fēng)中雪絮,飄散無痕。”
這番話,如冰水灌頂,讓少年瞬間清醒。
他看著眼前這位氣質(zhì)如仙、來歷莫測的塵姐,再環(huán)顧這處處透著不凡的別墅,心中已然明了:
他與塵姐的世界,隔著難以逾越的鴻溝。
若無一身驚天動地的本事,他連再次站到她面前的資格都沒有!
因李沉舟之名,少年的內(nèi)心,正在慢慢蛻變。
因李沉舟之名提前得知唐紫塵的離去,一股前所未有的堅定信念,在王超心中生根發(fā)芽。
為了再見塵姐,武道之路,他走定了。
在原本的軌跡中,此刻的少年尚在懵懂,他真正下定決心投身武道,是在經(jīng)歷社會現(xiàn)實的毒打后,被一位警官點醒,才知國術(shù)可安身立命,甚至出人頭地。
從此棄學(xué)從武,歷經(jīng)百戰(zhàn),血火磨礪,才能在十五年后成就如神如佛的武道皇帝。
然而此刻,因為李沉舟這個橫空出世之名,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在王超少年心湖中激起滔天巨浪。
塵姐的期許,與那位神秘同齡天才的耀眼,交織成一股巨大的驅(qū)動力。
唐紫塵本意,只是借李沉舟這面鏡子,映照武道之廣闊,激勵少年。
少年卻已已下意識地將那“香江少年宗師”李沉舟,視作了自己武道征途上必須追趕的第一個高峰。
少年握緊了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
塵姐離去在即,他必須在這有限的時間里,榨干自己每一分潛力。
從這一刻起,少年身影變得更加專注,更加拼命。
每一次站樁,每一次揮拳,每一次調(diào)息,都傾注了近乎燃燒生命的意志。
他將所有的震撼、憧憬、不舍與那強(qiáng)烈的追趕之心,都化作了推動自己前行的動力。
李沉舟這個名字,提前點燃了這位未來武道皇帝的心中野望。
“塵姐”,是王超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父母不知,外人更無從知曉。
有人曾旁敲側(cè)擊他這一身功夫的來歷,他也始終守得滴水不漏。
這三個字,此刻卻從李沉舟口中吐出。
王超心頭一沉,氣血瞬間上涌,又被他生生壓回。臉上波瀾不驚,只有一絲疑惑,恰到好處:“朋友說笑了,我沒有姐姐。”
李沉舟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靜,他嘴角微動,不是笑,是一種了然:
“不說,也無妨。”他頓了頓,“但你們分開很久了。以你現(xiàn)在的功夫,她……一定會來見你。”
他向前兩步,立于崖邊,背對著蒼茫大海。
“替我?guī)Ь湓捊o她。”
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李沉舟,等她一戰(zhàn)。”
“不為輸贏,只為印證。”
“于她,于我,都有很大好處,或許可以照見前路。”
王超沉默。
李沉舟目光投向海天相接的渺茫一線,聲音平靜:
“不只是她,不只是你,所有走到武道盡頭的人,都會撞上一堵墻。”
“國術(shù)的盡頭,到了。”
“前面……沒路了。”
“盡頭?”
“到頭了?”
“沒路?”
李沉舟緩緩轉(zhuǎn)身,目光落在王超身上,帶著平靜:
“話帶到,她會懂。”
他比誰都清楚找到唐紫塵有多難,強(qiáng)如god,窮盡手段也尋不到蹤跡,他找上王超,是因為這是唯一能觸動那女人的線。
這個奇女子心思剔透如冰,才情冠絕當(dāng)世,但也正因為這份才情,面對武道盡頭,那份不甘才更深。
肉身終有盡時,任你力破千鈞,拳意通天,精神能照徹鬼神,也敵不過歲月。
這是所有攀登者的無奈。
李沉舟所求,便是與這位將心靈打磨到極致的人,來一場純粹的碰撞。
他要在精神交鋒的剎那,找到一絲裂縫,照進(jìn)一點光。
王超沉默了很久。
最終,他點頭。
李沉舟口中的“盡頭”、“到頭”、“沒路”,再次讓他清晰丈量出兩人之間的鴻溝。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出李沉舟并沒有抱丹坐胯,可無論是肉身修行還是對國術(shù)的認(rèn)知都遠(yuǎn)遠(yuǎn)超過他。
然而,很快,一股更為純粹堅定的火焰,在心中燃起。
海風(fēng)嗚咽,卷起碎石。
崖邊,兩人再無話。
李沉舟負(fù)手望海,身影如山,融入蒼茫,再次踏上征程。
李沉舟并沒有刻意隱藏行蹤,能量龐大的組織很容易捕探尋到他的軌跡。
路邊,天色漸暗。
一個中年男子站在那里,身形凝練,氣息深沉如古潭。
抱丹宗師!
“南洋,趙光榮。”那人聲音不高,清晰穿透暮色,“想跟李小兄弟聊幾句。”
南洋,老輩人口中的稱呼,指的是東南亞那片星羅棋布的海島和半島,是海外華人扎堆的地方。
趙光榮,就是這塊廣闊地域上,南洋武術(shù)協(xié)會的頭把交椅。這個位置的分量,遠(yuǎn)非香江徐文海可比。
李沉舟腳步?jīng)]停,目光平靜:“什么事?”
“趙光榮”三個字入耳,李沉舟心里立刻有了數(shù)。
這人不僅是南洋會長,更是唐門的創(chuàng)始元老之一。
唐門,唐紫塵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