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羊耽稍加思索了一陣,也就捋清了其中的變化。
許攸,毋庸置疑就是袁紹的人。
王芬大概也是袁紹手中的一顆棋子。
在羊耽的提醒下,袁紹意識到王芬之事即便成功,對于自己也是弊大于利后,袁紹展現出了一位雄主該有的幾分能力。
沒有任何的遲疑,袁紹這幾天雖然偶爾在陽翟雅集上露臉,但大多時間都是躲在山莊進行了種種安排。
不僅在極短時間內與大量偷偷參與此事的世家進行溝通,還毫不猶豫地將王芬等替死鬼給推了出去。
若是說此前的王芬,在袁紹眼里就是一支射向周天子的箭。
袁紹所期盼的結果是能直接射死“周天子”,再扶植宗親傀儡上位,清除朝堂中的閹黨外戚勢力,讓袁氏徹底掌控朝廷。
那么在羊耽的提醒下,袁紹幡然醒悟不能直接射死“周天子”,否則袁氏就會成為天下人的靶子后。
袁紹通過許攸主動上書揭發王芬的目的,自然是為了大張旗鼓地告知世人存在這么一根射向“周天子”的箭。
天子,必然要做出應對,但如何應對的意義都是不大的。
這根箭就算不射中,甚至壓根就沒來得及射出,都已經足以達成袁紹一開始的目的了。
且袁氏派系主動揭發王芬,不管天子是否知道背后的是袁氏,但表面也都必須重用賞賜袁氏,以維持隨時可能被打破的政治平衡。
而在這個過程中,天子與朝廷的威望必然會進一步下降,掀開了地方上掌握軍政實權的封疆大吏造反的序幕。
‘袁氏!袁紹!果然是不容小覷……’
初步感受到了洶涌的時代大潮的羊耽,心緒翻涌,也感到了幾分撥動大潮的喜悅。
在原軌跡中,王芬事敗是在明年,如今卻是在羊耽的影響下,卻是提前了許多。
袁紹的果斷以及動手速度之快,是羊耽頗為意外的。
當然,這對于羊耽而言,無疑也算是一件好事,無須擔憂后續返回泰山途中會被懷恨在心的王芬派人伏殺。
就在返回了住處的羊耽默默估算著此事后續對于自己,對于泰山羊氏的其他影響之時。
袁紹前來敲響了羊耽的房門,且還帶著一副象棋。
羊耽連忙將袁紹請入屋內,擺上棋盤下了一兩局后,氣氛漸好后,袁紹方才漫不經心地開口道。
“這逆賊王芬之事,叔稷可有耳聞?”
心知肚明的羊耽,往前拱了一下卒,道。
“小兵過河,不足以直取中軍主將,卻也能使對方疲于應對。”
袁紹眼中閃過贊賞之色,撫掌而笑,指著棋盤上己方缺了一個的士,正色道。
“吾這盤好棋尙缺了一個心腹之士,何以成大事乎?”
這招攬之意,一時可謂是顯露無疑,這也是袁紹今日折節到訪的目的所在。
自那一夜跟羊耽討論過后,袁紹的心思就不在雅集上,每日都忙碌于處理王芬之事。
如今回過神來,袁紹如何不明白羊耽所言是正確的,無形中大大相助了自己一臂之力。
羊耽也是一個經世之才,絕非尋常士人可比。
且羊耽無論是儀表雅量,亦或是心性能力,都很合乎袁紹的胃口。
考慮到陽翟雅集怕是結束在即,袁紹也有些按捺不住地親自前來招攬羊耽。
羊耽不懷疑袁紹的誠意,但對于是否要投在袁紹的麾下,羊耽還需要觀望,所以笑著往棋盤一指,道。
“本初兄手中仍有賢臣猛士無數,縱是缺了一個士,于大局無礙,于這棋的勝負也是無礙。”
袁紹聽罷,眉頭忍不住一皺。
這個回答,袁紹顯然很不喜歡,這也是袁紹少有被拒絕的時候。
不過,袁紹對于羊耽還是異常欣賞的,所以稍加思量后,開口隱喻道。
“兩個士確實有些多了,為帥者,倚重一個士護住中軍要害也足以成大事,叔稷以為呢?”
羊耽有些意外袁紹居然會給自己許諾謀主的位置。
須知,如今的袁紹可不是袁術、曹操、劉備之流可比的,麾下門客眾多,如郭圖、許攸、逢紀之流也是一流的謀士。
此次上書揭露王芬,那也是通過許攸執行,可見許攸很是得袁紹的信任重用。
若是羊耽答應下來,那么初來乍到的羊耽可就直接壓了許攸一頭。
羊耽稍加思索后,起身正色道。“我見本初兄如見雄主……”
這一言,讓袁紹臉上閃過一絲喜色。
袁紹還是很愛聽馬屁的,尤其是給自己拍馬屁的還是自己看重之人。
一句“我見本初兄如見雄主”,讓袁紹不免有些心花怒放,忍不住一捋長髯,道。
“我觀叔稷亦有大才。”
羊耽的語氣一轉,嘆息道。
“不敢當本初兄的盛譽,吾初及冠,游學于潁川,能得本初兄禮遇,心中感激又不勝惶恐,實自知才疏智淺,豈敢貿然出仕?”
這話,羊耽說得深沉,說得真摯。
尤其是羊耽的年紀確實還小,說實話袁紹心中也多少有些擔心羊耽的能力能否服眾。
只是出于對羊耽的欣賞喜愛,這才一時沖動就做出了承諾。
如今羊耽以這個理由婉拒,袁紹說不上惱怒,反倒是對羊耽更添了幾分欣賞。
年少成名,胸懷溝壑,又沒有絲毫驕縱之氣,這讓袁紹看向羊耽的目光更為欣賞。
“也罷……”
袁紹稍加思索后,也不再勉強,轉而開口道。
“不過這一個位置,吾愿為叔稷而留,靜待叔稷出仕之日。”
“不勝感激……”
羊耽開口應了一句,留意了一下羈絆值的變化。
【袁紹羈絆值提升,當前69】
這個數字依然日常拉稀,就仿佛突破70點對于袁紹來說都是一個坎。
袁紹這廝,對他人欣賞歸欣賞,但比曹操更像是個政治生物,對待下屬怕是少有真心。
而撇過了這么一個話題后,袁紹與羊耽仍是繼續下棋,兩人一時也是相談甚歡,盡顯其樂融融。
兩人絲毫不知屋外墻角處,蹲了個頗不顧形象的曹操在偷聽,那模樣大有幾分在擔心心上人與上司發生了什么實質進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