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面。
坐臥在病床上,老爺子聽著周京延的話,眉心一下擰了起來。
一動不動盯著周京延看了一會,老爺子才語重心長道:“言言性子倔,她跟你開口提出離婚,你倆未必能有回頭的余地。”
話到這里,老爺子又說:“言言是我一手帶大的,她的脾氣我了解,她最后把離婚協議遞給你,肯定是走投無路了。”
老爺子話里話外的意思,其實是不太想兩人復合。
破鏡是沒有辦法重圓的。
不等周京延開口說話,老爺子又抬起右手,擺了擺說道:“算了算了,你們的事情,我也不發表意見了,你們自己處理。”
老爺子的話音剛落,走廊外面,護士見許言手里拿著病歷,拄著拐杖過來,她連忙過來幫忙。
“許小姐,病歷我幫你拿吧,你走慢點。”
護士說著,幫許言把病歷拿著之后,又小心翼翼扶著她。
許言則是笑著道謝:“謝謝。”
病房里面,周京延和老爺子聽到外面的動靜,很默契結束了剛剛的談話。
這時,護士扶著許言進來,把病歷放在桌子上說:“許小姐,那我先去工作了,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可以按護士鈴。”
許言:“好的,謝謝。”
護士說完離開,老爺子則是念叨道:“我這能有什么問題,一個個就是折騰。”
念叨完,老爺子也沒在醫院久留,又和兩人一起又回去了。
周京延開車送許言和老爺子回去的,回到許家時已經是下午三點。
看周京延忙前忙后一上午,中午也沒吃飯,老爺子便客氣留他吃晚飯。
周京延留下來了。
程嬸看到周京延,沒有以前那么熱情,也不喊他姑爺了。
自顧自的干活。
這會兒,周京延起身去后院接工作電話的時候,老爺子則是看著許言說:“京延說沒想過跟你離婚的事情,說分給你的那些財產是彩禮。”
茶桌跟前,許言一臉認真泡茶,溫聲說:“我知道,我剛剛在門口都聽到了。”
許言話音落下,老爺子說:“我看京延這次挺有誠意的。”
說到這里,老爺子又解釋:“我不是被京延給你的那些錢財感動,是覺得他這份行動后面有誠意,沒幾個男人愿意拿一大半身家給對方的,而且是這種情況下。”
“爺爺是男人,爺爺懂男人。而且我現在年齡大了,也希望有個人照顧你。”
又補充:“你媽走的早,你爸在的時候工作忙,你性格子有些孤僻,有些難以接受別人融入你的生活,我最怕的是你和京延離了之后,你不愿意再找,以后就孤零零一人。”
“到時候,我跟你爸媽沒法交代。”
提到許言早逝的父母,老爺子難免有幾分傷感。
把泡好的茶遞給老爺子,許言說:“爺爺,你放心吧,我以后肯定不會孤零零的,我還這么年輕,還沒有對感情失去希望,我只是和周京延不合適。”
嘴上雖然說么說,但心里除了工作,她沒有沒想其他。
不等老爺子接著勸她,許言又說:“爺爺,我不想重蹈覆轍。”
老爺子說得沒有錯,許言既然做出決定,基本就沒有回頭的余地。
看許言聽到周京延那番話,仍然沒有任何動搖,老爺子說:“我不是勸你,也不是給你壓力,讓你和京延在一起。我只是談談自己的看法,最后做怎樣的決定,還是看你自己,爺爺都理解,也支持你。”
老爺子這么說,許言給他杯中添些茶,笑著說:“謝謝爺爺。”
盡管聽到周京延那番話,但她心里早已沒有太多的感動,也不會為這些回頭。
那三年,她一點都不想回去了。
沒一會,周京延接完電話回來,就在客廳陪老爺子下棋。
許言則是拿著筆記本電腦在旁邊工作。
吃完晚飯,兩人在老宅陪老爺子待了一會,便要回去了。
周京延今天是放下工作過來的,許言是請假。
回去的路上,兩人一路都很沉默。
結婚以前,兩人有多聊得來,現在就有多淡漠。
直到路程過了一半,周京延忽然問許言:“你的腳什么時候再去復查?”
聽著周京延的問話,許言說:“有時間的時候去吧。”
模擬兩可的回答,是不想讓周京延知道確切的時間,不想讓周京延接送她。
許言的見外,周京延轉臉看了看她。
許言見狀,則是轉臉看向窗外,沒再說話。
沒一會,車子停在許言家樓下門口,許言打開車門的時候,周京延卻把車子反鎖了。
兩手拉在手柄上,許言轉過臉,正準備提醒周京延的時候,只見周京延轉臉看向她,冷聲問:“許言,你就打算這么跟我僵持一輩子?一輩子……”
周京延話沒有說完,許言看著他,直接打斷了他,淡聲提醒:“溫家那邊應該在催你和溫蕎的婚事了吧,如果可以的話,你還是早點把……”
不等許言說完,周京延這次打斷了她,看著她問:“溫蕎找過你?”
周京延冷臉質問,許言淡淡看了他一會,繼而別開臉看向了窗外。
他和溫蕎,他們難道不是無話不談嗎?
許言沒有回答他的話,周京延沒有追問她,而是當著她的面,直接撥通了溫蕎的電話號碼。
那一頭,溫蕎很快接通電話,一臉笑喊道:“京延,你有時間了嗎?”
溫蕎的歡快,周京延開門見山,冷聲問:“你找過許言?”
電話那邊,溫蕎先是一怔,但很快又恢復了平時的明媚,笑著說:“言言住院的時候,我去看過她一次。”
又道:“雖然你說過我不用去,但我還是覺得不去不禮貌,所以就去了。”
不等周京延開口,溫蕎又小心翼翼的問:“是不是言言跟你說了什么?”
周京延這邊開的是免提,溫蕎茶言茶語的態度,許言冷不丁看了周京延手機一眼,冷不丁又把臉別的更厲害了。
周京延聽著溫蕎的試探,他說:“溫蕎,許言現在就在我旁邊,你把對她說過的話,給我重復一遍。”
提醒過溫蕎好幾次,讓她離許言遠點,不要去招惹許言。
結果,她還偷偷去找許言。
這一回,周京延是真惱火了。
電話那邊,溫蕎聽著周京延的脾氣是膽戰心驚。
但又不得不保持平靜。
皮笑肉不笑的,她說:“也沒和言言說什么,奶奶這段時間身體不好,她總在問我,你和言言離婚的事情,所以那天聽說言言也在醫院,奶奶非讓我過去問一下進度。”
“我這不就過去了一下嘛。”
“至于說幫言言找男朋友的事情,這事我們之前不就說好了嘛,說你耽誤了人家青春好幾年,我們還是要給她找個……”
溫蕎話沒說完,周京延基本已經明白。
沒聽溫蕎后面的辯解,他問:“溫蕎,我跟許言離不離婚,跟你們溫家有關系,跟你有關系?”
想到許言就在周京延的旁邊,溫蕎尷尬了。
但她又不敢跟周京延耍性子,鬧脾氣,便小心提醒:“京延,你答應過溫馨,答應過關照……”
溫蕎話沒有說完,周京延冷聲道:“三局的項目,匯亞不用跟了,溫蕎,你以后再找許言,再跟她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后果自負。”
溫蕎和溫馨的性格有差入,周京延早就看出來。
只是一直念及她是溫馨的妹妹,念及溫馨的心臟在她身上,所以沒說什么。
但干涉他的婚姻,溫家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電話那頭,溫蕎聽著周京延的怒火,連忙說道:“京延,是不是言言生氣了,我現在就過去給言言道歉,我那天真只是去探病,只是順嘴問……”
周京延沒再聽溫蕎的解釋,直接按著掛斷,把電話掛斷了。
一時之間,車里一片安靜。
隨后,周京延啪嗒把手機扔在旁邊置物盒時,許言被他微微驚了一下。
回頭看了周京延一眼,許言沒有想到,他會對溫蕎發那么大的脾氣,會撤匯亞的項目。
沉默了半晌,許言再次去開車門,輕聲提醒:“把車門開一下吧。”
聽著許言的話,周京延沒開車門,踩著油門就把車輛啟動了。
這時,許言則是轉臉看向他問:“周京延,你干嘛啊?我已經到家了。”
許言說完,周京延冷聲道:“在外面把腿都住瘸了,心里沒數?”
好聲好氣慣了她這么久,她要在外面住,他讓了。
也沒去打擾。
但她想一直這么下去,他肯定不會答應。
周京延這話,許言也不高興了,嚴厲的聲明:“周京延,我的腿只是在工作中不小心受傷的,跟我住的房子沒關系,我不會再回御臨灣的,你停車,我自己回去。”
許言的抗議,周京延沒跟她拉扯,繼續往前開著車子。
提醒了周京延幾遍,和周京延聲明了幾次,看他還是無動于衷,還是不理她,不停車。
許言冷清清轉臉看向窗外,也不再搭理他了。
等下如果是去御臨灣,她自己再打車回來。
沒一會,車子果真開進御臨灣了。
周京延先行下車后,來到副駕外面,打開車門,彎下腰,打橫就把許言抱了出來。
直接進屋。
被周京延強行抱出來,許言有點惱火了。
一手抓著他的衣領,一手打了他肩膀幾巴掌,沖他說道:“周京延,你到底要干嘛?我自己都買房了,我不會再回御臨灣住了。”
樓下的幾間臥室,江嬸她們聽著動靜,連忙打開房門出來。
看周京延把許言抱回來了,江嬸她們一臉高興的打招呼:“少夫人。”
“少夫人。”
許言這會沒有心情笑著打招呼,還在和周京延拉扯,讓他放她下來。
周京延則是抱著她,直接回二樓。
等到了主臥室,周京延這才輕輕把許言放在地上,不動聲色道:“等腳恢復了再說過去住的話。”
就這么被周京延抱回御臨灣,許言再好的脾氣也來火了。
抬起右手,她狠狠打了周京延胸膛幾巴掌,有些歇斯底的問他:“周京延,你到底想干嘛?我都忍你這么多年,我已經退到這個地步,我只是想體面一點離婚,體面一點分開,你到底想干嘛?”
許言的脾氣,周京延抬起右手,輕輕撩開她臉上的亂發,淡聲提醒:“許言,我說過不要每次見面都提離婚,你越提,越離不成。”
周京延的不以為意,一時之間,許言被氣得說不出話。
兩手無處安放的懸在半空,仰著頭,她一動不動盯著周京延看了好一會,才問他:“周京延,你到底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折磨我?”
聲音越來越弱,她說:“你的心明明就不在我身上,我只是想體面一點把這事辦完,你為什么不成全我?為什么不放過我?”
“周京延,你要把我逼瘋嗎?”
說到最后,許言的聲音很弱,弱到那口氣差點沒有提上來。
說完這些,她自己的眼圈也忍不住紅了。
喜歡他那么多年,包容他,遷就他三年,她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胸口被許言打得一陣陣放疼,她說他是不是要把他逼瘋,周京延心里也不是滋味了。
沒想到讓她回御臨灣,她的反應這么大。
垂眸看著許言,看她臉色煞白,看她仰頭直勾勾看著他,周京延拉著她的手腕,一下就把她抱進了懷里。
之后,他親了親她的臉,輕聲說:“我以后讓溫蕎離得遠遠的,我把她送去國外,我們以后好好過日子。”
被周京延強行抱進懷里,許言用力推了幾下,但是沒有如愿的把他推開。
被他就這樣擁在懷里,許言紅著眼圈,聲音有些發顫的說:“周京延,我是個活生生的人啊,我也會難過,也會失望,也會想轉身離開。”
說到這里,許言哽咽了。
兩手用力抓著周京延的后背,許言平復了一下情緒,這才接著說:“你怎么能夠這么殘忍?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以前還那么要好,你怎么能夠狠得下心,叫我去處理你的那些風流后事?”
“怎么下得了手把我拉黑的?怎么能夠讓溫蕎三番五次挑釁我?你倆怎么能夠商量著給我介紹男朋友?”
“你知不知道這幾年,我一個人在御臨灣是度過的?知不知道每次去幫你處理完那些事情,我會幾天幾夜睡不著覺?知不知道你把我拉黑之后,我會盯著手機看一整晚。”
“我會想,我到底錯哪了?”
“周京延,我不想跟你過了,我一點都不想跟你過了,御臨灣是我的噩夢,我一點都不想再回來了。”
“周京延,我求你好不好?我求你放過我,求你把字簽了,求你把婚離了好不好?”
“就算當初娶我,你是被迫,但這幾年我也還清了,你也該消氣了。”
“周京延,我們離婚吧!”
許言的難過,許言兩手緊緊抓著她的后背,周京延抱著她,親了親她的頭發,安慰她的情緒說:“是我的不好,是我不知道你的這些情緒,我以為你不在乎。”
“以后不會再發生這些事情,不用你去處理任何事情,你只用做你喜歡的工作,做你喜歡的事情。”
她那么大方,她一點意見都沒有,她什么都不說,他真的以為她絲毫不在乎。
周京延的安慰,想起那次問她喜歡她嗎?他選擇了沉默。
許言兩手從他手背垂落,無力的說:“周京延,我累了,我早也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和你結束,我不想再嘗試了,我也不會再給你機會了。”
許言的疲憊不堪,周京延兩手捧著她的臉,親了親她的額頭:“晚上不做任何決定,而且今天在醫院待了那么久,你先去洗澡,洗完澡好好睡一覺,我們再把過去聊清楚。”
“而且許許,我沒有碰過外面任何女人,我更沒碰過溫蕎,我先去給你放水,你先把澡洗了,先冷靜一下,清醒一下。”
從來沒看過許言崩潰,她剛剛的樣子,他心里也挺不好受。
周京延的安慰,許言只覺得很無力,很累。
發泄過后,她腦子一片空白。
就這樣被周延捧著臉,許言沒有再說話。
此時此刻,她兩只手心火辣辣的疼,受傷的右腳也有些疼了。
許言望著他不再說話,周京延的雙手沒有從她臉上拿開,而是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睛,吻了吻她的臉頰,吻她的鼻子和嘴唇。
當周就延想和她接吻時,許言恍然把臉別開。
把他躲過了。
周京延沒有強迫她,他捧在她臉上的手輕輕擦拭了一下她的臉,然后溫聲說:“門我鎖了,但你不要想太多,我去給你放洗澡水,你先坐著別動。”
許言沒說話,只是把他的手從自己臉上拿開。
讓她在床邊坐下,周京延則是去洗手間放洗澡水,又去衣櫥把她的睡衣拿出來了。
以前,都是許言給他做這些事情。
坐要床邊看著周京延,許言只覺得他是徒勞而已。
片刻,周京延過來扶她,許言拿開了他的手:“我不用扶,只是周京延,其實這些都是徒勞。”
周京延:“許言,你現在這狀態,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里面。”
許言抬頭看他,什么都沒說。
跛著腿進了洗手間,許言說:“你出去吧,我不會想不通的,我還有爺爺要照顧。”
周京延聽著她的話,只是拿橡皮圈束起她的頭發:“不會對你做什么,只是要保證你是安全的。”
說完,他抬手又去解許言的衣服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