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的心急火燎,許言扭頭就看了過去。
樓梯上,周京棋也回頭看了過去。
這時,李嬸又上氣不接下氣跑過來說:“二……二少爺和老爺吵起來了,老爺生了很大的氣,我們幾個勸架也被打傷了。”
喘了兩口氣,李嬸又接著說:“二少夫人,夫人讓我過來喊你,說只有你能勸住老爺子。”
聽著李嬸的話,許言大概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
把手中的工具放下,她抬頭看著周京棋說:“京棋,我們過去看看吧。”
“行。”周京棋答應著,馬上就從梯子爬下來了。
兩人跟著李嫂進屋時,老爺子的氣還沒消,周京延也還和他杠著在,一點都不退讓。
家里的傭人和陸瑾云都在旁邊看著,沒人敢過去勸架。
走近過去,許言喊了陸瑾云一聲:“媽。”
陸瑾云聽著這聲媽,轉臉看向許言輕聲道:“你和京延離婚的事情,爺爺知道了。”
許言看了一下老爺子和周京延,心想,果然是為了這事。
這時,老爺子又一鞭子落在周京延的后背上,許言看得心下一緊,眉心也跟著擰了起來。
周京延上次挨打,是他十四五歲的時候。
那時候,她十多歲。
那一次,老爺子也是生了好大的氣,她在旁邊快被嚇懵了,但還是不管不顧撲了過去護住周京延,求老爺子別打了。
看著鞭子再次落在周京延身上,許言兩手輕輕握成拳頭,不由得緊張了。
衣服都被打爛了,估計他身上已經沒幾塊好肉,應該很痛很痛。
兩眼直勾勾看著周京延,許言沒像小時候那樣撲過去。
這會兒,陸瑾云難免也心疼了,又勸著周京延說:“京延,你別倔了,你給爺爺認個錯,說你知道錯了,以后會改。”
周京延沒搭理陸瑾云,只是硬扛著老爺子的鞭子。
等老爺子打不動了,那他以后就自己說了算,沒人能干預。
看許言一直盯著周京延和老爺子,周京棋把她拉到自己旁邊,低聲跟她說:“言言,你別參與進去,讓我哥自己處理,不然你以后更難了。”
周京延死不認錯,周京棋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老爺子不讓離,他非要離。
如果這樣的話,許言就更沒必要摻和了。
如果摻和了,她以后在她哥跟前只會更沒話語權;二來,老爺子見許言心疼,只會更壓著他們不讓離婚。
但許言想要的是離婚,是自由。
周京延和溫蕎那么相愛,他寧愿被打死也要離婚,那就打死他吧。
再讓溫蕎去給他殉情,兩人也算得上是轟轟烈烈了。
周京棋的提醒,許言點了點頭:“我知道。”
一旁,陸瑾云轉臉看了許言一眼,看她緊擰眉心盯著老爺子和周京延,陸瑾云也為難了。
她沒勸許言去攔老爺子。
因為知道她這三年的卑微,她今天要是踏出這一步,老爺子給了她面子收手,那他們這婚如果沒離,那她在她兒子跟前就會更加沒有位置。
別說是處事那些風流后事,什么氣她還是得委屈自己。
所以,她沒開口,就算心疼也只是勸周京延低頭,讓他別死要離婚,讓他和溫蕎斷干凈。
畢竟這場婚姻,錯的就是他。
老爺子今天收拾的,也是他。
陸瑾云旁邊,傭人也都在一個勁的勸,勸老爺子別打了,勸周京延聽話,低個頭。
但……周京延始終沒低這個頭,一直沒松口。
目不斜視看著周京延,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被屏蔽,只剩下老爺子的鞭聲,和周京延偶爾喘粗氣的聲音。
他真的很愛溫蕎,寧愿和她分財產,寧愿被爺爺打成這樣,他也要和溫蕎在一起。
他以前每一任緋聞女友都有溫蕎的影子。
如果她是溫蕎,如果她看到眼前的一幕,應該會很感動吧。
二樓的書房,周萬銘聽到動靜已經有一陣子,但剛才一直沒出來。
這會兒,看老爺子還沒收手,他從書房走出來,站在欄桿那邊看了看樓下的情形。
看許言過來了,看周京延還在和老爺子僵持,周萬銘站在樓上看了兩眼,然后又轉身回書房了。
他沒下樓,沒參與這事,也沒勸。
實際上,早就覺得周京延該打,該狠狠收拾一下了。
只是,他向來沒有打孩子的習慣,老爺子今天動手倒是幫他教育了。
周萬銘剛轉身回書房沒一會,李嫂又把老太太從后院領進來了。
一襲藍色旗袍,老太太腳步走的很快,看老爺子在打周京延,一下就懵了。
見過老爺子生氣,可是很多年沒見他生這么大的氣,而且以前打孩子也沒下這么重的手。
一時之間,老太太兩腿都軟了。
走近過來,老太太連忙開口問:“經國,這到底怎么回事,京延他怎么招惹你了,怎么動這么大的干戈?你省著點打,別把孩子打壞了。”
說著,又看向周京延道:“京延,不管什么錯,你趕緊給爺爺認個錯,趕緊保證不再犯。”
老太太說完,見周京延就是不認錯,老爺子沒收手,傭人就把剛才的事情大概跟老太太說了。
老太太一聽,又氣又心疼,指著周京延罵道:“你這孩子,你怎么非得鬼迷心竅,非得跟姓溫的糾纏不清?我告訴你,就算你不跟言言在一起,那姓溫的丫頭也別想進我周家門。”
說完這話,老太太一下又難過的哭起來了。
三個孩子,周京延小時候她帶的最多,平時看著挺清醒一個人,怎么在這件事情上面就不聰明了,言言哪不好?哪讓他不喜歡了,他非得要死要活的離婚。
不愿意在一起,當時別答應結婚啊。
抹著眼淚,老太太又指著周京延說:“你犟吧,你就犟吧,那我今天就等著白發人送黑發人,你沒了就沒了,我還有京律和京棋。”
嘴上雖然這樣說,但看周京延又挨了幾鞭,看他嘴唇顏色都變了。
老太太心里一疼,終究還是心軟了。
轉過身,老太太拉著許言的手,和她商量著說:“言言,你勸勸你爺爺吧,你爺爺她只聽你的,而且京延這已經去了半條命,爺爺這一頓打肯定能把他打清醒,打明白的。”
老太太話音落下,陸瑾云也轉臉看了過來。
雖然沒說什么,但眼里也是有心疼的。
這會兒,周京延的狀況確實也不太好。
看了看老太太和陸瑾云,許言又看向了周京延,只見周京延的腰背都沒剛才直,他已經快撐不住了。
只不過,周京延應該很明白,這婚只要他們兩人想離,老爺子和老太太他們不同意,其實意義不大。
其實,他沒必要這么犟。
寧愿扛著老爺子的打,也要杠著離這婚。
周京延真是讓她難堪啊。
盡管如此,許言還是看著周京延,還是往前邁了兩步。。
老爺子和周京延那邊,象棋散落一地,周京延見許言要摻和進來,他轉臉就看向了許言,聲音發抖的提醒許言:“許言,你要是過來,這婚以后就離不成了,你想清楚了。”
周京延的提醒,許言的步子停住了。
目不轉睛看了周京延一會,許言沒再過去,他只是看向老爺子,淡淡地說:“爺爺,這婚不是周京延提出來要離的,是我堅持要離的。”
沒有替周京延求情,也沒有維護周京延,她只是把事實陳述出來。
離婚確實是她提的。
至于他和溫蕎的以后,他以后自己去處理,自己去爭取。
她現在只爭取她的自由。
聽著許言的話,老爺子的鞭子果然停下來了。
但是,他只是看著許言說:“就算是言言你提的,那也是京延的錯。”
老太太聽聞是許言提出的離婚,轉身就安慰許言說:“言言,是不是京延又在外面胡亂來了?奶奶跟你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奶奶搬去御臨灣陪你們住,奶奶去教育他,去盯著他,這婚你不離好不好?”
老太太的安慰,許言轉身朝老太太笑了一下說:“奶奶,不用這么麻煩的,也謝謝奶奶了。”
向老太太道完謝,許言又看向老爺子,鄭重的說道:“爺爺,謝謝你三年前讓我嫁給周京延,謝謝你和奶奶對我的喜歡和認可,這三年來我在京州集團學會了很多,也在生活上學會了很多,歷練了很多。”
停頓了一下,許言又接著說:“爺爺,婚是我提出來要離的,也是我堅持要離的,當年選擇嫁給周京延,也有我不成熟的部分,所以給周家添了麻煩,我在這里跟爺爺奶奶說聲對不起。”
“三年,我和周京延相處了三年,發現我們確實不合適,所以我提出了離婚,如果讓周家蒙受名譽損傷,我再次向爺爺奶奶道歉,只是我和周京延離婚,還請爺爺批準答應。”
說到這里,許言又看向了周京延,聲音淡淡道:“結束,是因為我們都想要更好的開始。”
許言沒有替他求情,沒有答應老太太管教他,而是以她自己的方式在勸老爺子,而是仍然堅持離婚,周京延的眼神頓時黯淡失了神。
他眼睛里沒有了剛才的倔強,也沒有了那份堅毅。
許言,她是真想結束,真想離婚。
真想跟他斷得一干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