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號艦橋的紅色警報燈在合金穹頂下炸成一片血霧，夏晴的戰術手套重重拍在主控臺上，震得全息星圖都泛起漣漪。“左舷規避！“她的聲音裹著艦體震顫的嗡鳴，“那些戴森膜碎片比預計的鋒利三倍！“

林深扶著量子共鳴裝置的金屬外殼，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舷窗外，獵星者的銀色艦隊像一群剖開恒星的利刃，每艘戰艦表面都覆蓋著蜂巢狀的吸能板，正將半人馬座β星的光熱撕扯成扭曲的光斑。最前排的母艦突然展開六片膜翼——那是戴森膜的微縮版，在真空中折射出冷冽的虹光。

“碎片來襲！“武器官的嘶吼混著警報尖嘯。林深看到舷窗外劃過幾道銀線，其中一道精準刺穿了方舟號左引擎的等離子噴口。整艘星艦劇烈震顫，他的額頭撞在裝置邊緣，鏡片裂出蛛網紋。警報聲驟然變調，能源系統的紅色警告在每個人視網膜投影上跳動：“引擎功率下降至42%，推進矢量偏移17度。“

“穩住航向！“夏晴扯過備用安全帶扣在腰間，“近防炮覆蓋左舷，給我把那些鬼東西轟成渣！“她的戰術目鏡里跳動著數十個威脅標記，其中三個正以0.05c的速度逼近——那是獵星者的“清道夫無人機“，專門用于清理恒星殘骸。

林深踉蹌著爬向艾彌爾的光繭艙。淡藍色的能量罩此刻像蒙了層灰霧，原本流轉的星芒變得滯重。艾彌爾的投影懸浮在中央，類人的輪廓邊緣泛著細碎的光斑，像是要被真空撕碎。“量子網絡...連接中斷。“她的聲音比平時輕了三分，像風吹過星塵，“獵星者在干擾共振頻率，他們...他們在抹除恒星的'記憶'。“

“需要什么？“林深摘下破碎的眼鏡，指尖按在光繭表面。熟悉的清涼感透過金屬艙壁傳來，混著一絲灼燒般的刺痛——那是艾彌爾的精神體在過載。

“能量。“艾彌爾的瞳孔（如果那能算作瞳孔的話）里閃過銀河的倒影，“把反應堆的冗余能源導給我。三秒內，否則...否則織夢族最后的觀測點會被切斷。“

林深轉身沖向能源控制臺，戰術靴跟在甲板上敲出急鼓。夏晴的余光掃過他的背影，咬了咬牙：“批準能源轉移！“她對著通訊器吼，“反應堆組聽著，分出15%的反物質流，優先保障量子網絡！“

警報聲突然變緩，像被按了慢放鍵。林深看著能量條從87%降到72%，光繭艙的指示燈卻開始轉綠。但下一秒，艾彌爾的投影突然扭曲成漩渦狀，光繭表面的淡藍光暈急劇收縮，透明度讀數瘋狂跳動——37%、35%、33%...

“夠了！“林深撲回光繭艙，手掌貼在逐漸渾濁的能量罩上，“再繼續你會...“

“共鳴需要雙向。“艾彌爾的聲音里帶著裂帛般的輕響，她的指尖（虛空中的虛影）輕輕碰了碰林深的手背，“你們的恐懼，比獵星者更燙。“

光繭“啪“地暗了一瞬，再亮起時，艾彌爾的投影已經淡得幾乎透明。林深的呼吸卡在喉嚨里——他想起第10章在月球天臺，夏晴說“黑暗森林里誰先亮燈誰死“；想起第11章奧列格辦公室里，那位政客攥著技術殘片時發紅的眼；想起此刻艦橋里，每個船員的視網膜投影上都跳動著“死亡概率41%“的血字。

“艦長！“通訊官突然抬頭，“火星軌道監測到異常發射！坐標鎖定月球基地地下3區——是奧列格的私人發射井！“

夏晴的戰術目鏡瞬間切換成追蹤模式。全息屏上，一枚小型無人飛船正拖著尾焰脫離月軌，目標直指火星殖民地。“那是...逆向工程的技術殘片？“她的聲音冷得像真空里的金屬，“他要把禁忌技術送到火星，用殖民地當試驗場！“

“攔截許可？“武器官的手指懸在發射鍵上方。

夏晴的拇指重重按在確認鍵上：“近防炮組，目標優先級高于獵星者！“

艦體再次震顫，兩門磁軌炮同時開火。林深看著舷窗外閃過兩道藍光，精準命中那枚飛船的推進器。爆炸的火光里，他仿佛看見奧列格在月球基地的監控屏前暴跳如雷——就像第8章那個夜晚，夏晴掐住他心腹脖子時，他也是這樣的表情。

“已確認目標摧毀。“武器官的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顫音。

夏晴摘下戰術頭盔，銀色短發被汗黏在額角。她看向林深的方向，目光掃過光繭艙里幾乎透明的艾彌爾，又落在能源控制臺上跳動的紅色數字上。“去看看她。“她的聲音輕了些，“然后...準備第二波防御。“

林深重新戴上裂了縫的眼鏡，走向光繭艙。艾彌爾的投影正緩緩沉入能量罩底部，像一片要融化的星芒。“對不起。“他輕聲說，“我們...還沒學會怎么不害怕。“

“恐懼是生存的燃料。“艾彌爾的虛影動了動，“但燃料燒得太旺，會燒穿飛船的。“

艦橋的警報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是獵星者的第二波攻擊。林深望著光繭艙的透明度讀數——穩定在34%，但不再下跌。夏晴已經重新扣好戰術頭盔，她的背影在全息星圖的藍光里拉得很長，像一把指向深空的劍。

奧列格的通訊請求突然跳上林深的終端，那個銀發政客的臉扭曲著，背景里是基地安保的嘈雜：“林教授，你該明白，有時候...有時候文明需要火，哪怕會被灼傷！“

林深關掉通訊，轉身看向夏晴。她正對著戰術屏調整防御矩陣，側臉的陰影里，睫毛在戰術目鏡上投下細碎的影。“需要我幫忙嗎？“他問。

夏晴沒有回頭，只是抬手拍了拍身側的空位：“來看看這個。“全息屏上，原本代表人類艦隊的綠色光點正在重組，與織夢族剩余的觀測艦形成交叉防御網。“艾彌爾的量子網絡還能用37分鐘。“她說，“足夠我們撐到第三波攻擊。“

林深的手指懸在操作臺上，突然觸到艾彌爾留在他手背上的溫度——那不是實體的溫度，而是某種更柔軟的東西，像穿過大氣層的星光。他想起第9章在月魄基地，艾彌爾說“量子共鳴網絡能感知恒星的疼痛“，而此刻，他忽然讀懂了那種疼痛里藏著的，對溫暖的渴望。

“37分鐘。“他重復道，“夠我們做很多事。“

夏晴側過臉，鏡片后的眼睛里有光在跳。“比如？“

“比如...“林深看向光繭艙，那里的淡藍光暈正在緩緩回升，“學會把恐懼，調成共鳴的頻率。“

艦體外，獵星者的銀翼艦隊撕開黑暗，而方舟號的引擎噴口重新亮起幽藍的光。在這片星淵里，裂痕正在蔓延，卻也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悄悄長出新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