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尖叫,瞬間劃破了整個會場的詭異氣氛。
所有人都被這一嗓子給驚得回過神來。
無數(shù)記者下意識地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財經(jīng)記者,正死死地攥著手機,臉色慘白,額頭上全是冷汗,仿佛看到了什么極度恐怖的東西。
“天恒能源!港股!熔斷了!”
他又重復(fù)了一遍。
熔斷!
對于混跡于資本圈和媒體圈的人來說,這兩個字代表著什么,他們再清楚不過。
那不是簡單的下跌,那是崩盤。
是一種被市場宣判了死刑的,無可挽回的自由落體。
轟——
整個會場,徹底失控了。
“快!查一下!馬上查!”
“我的天!是真的!開盤三分鐘,暴跌70%!直接觸發(fā)熔斷機制!”
“不止天恒!所有跟天恒能源有深度合作的,天恒概念股,全線崩盤!”
“完了!我朋友昨天剛滿倉殺進(jìn)去!”
驚呼聲,哀嚎聲,鍵盤瘋狂敲擊的聲音,電話鈴聲,瞬間匯成了一股混亂的洪流。
再也沒有人去關(guān)注舞臺上那條還在安靜運轉(zhuǎn)的生產(chǎn)線,再也沒有人去理會那個叫“磁懸浮霧化涂覆”的技術(shù)到底有多牛逼。
冰冷的現(xiàn)實,化作了屏幕上那根斷崖式的綠色K線,給了所有人最沉重的一擊。
舊的王朝,在這一刻,以一種最慘烈、最公開的方式,轟然倒塌。
王浩呆滯地坐在原地,他的手機還在不知疲倦地響著,像是在為他奏響最后的哀樂。
他沒有接。
他不敢。
他甚至不敢去看屏幕上那個顯示著“父親”的來電。
只是機械地轉(zhuǎn)過頭,看著身邊的張倩。
張倩的臉,比他還要白,嘴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她看著王浩,眼神里不再有之前的崇拜和依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了恐懼、怨毒和茫然的復(fù)雜情緒。
她知道,她賭錯了。
“王浩……”張倩的聲音輕得像蚊子叫,帶著哭腔,“我們……我們怎么辦啊?”
王浩沒有回答。
他能怎么辦?他什么都辦不了。
他感覺自己像個小丑,一個從頭到尾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卻還自以為是的,全世界最可笑的小丑。
他終于鼓起勇氣,顫抖著手,劃開了那個還在震動的手機。
“你個小畜生!你他媽看看你干的好事!”
王德發(fā)那因為極致憤怒而變得嘶啞扭曲的咆哮聲,從聽筒里炸開,幾乎要刺穿王浩的耳膜。
“公司完了!全他媽完了!”
“股價崩了!銀行的催款電話已經(jīng)打爆了我的手機!所有的合作方都在跟我們撇清關(guān)系!”
“王浩!你不是說他們是騙子嗎!你不是說他們今天死定了嗎!啊?!”
“你現(xiàn)在就給我死回來!老子今天不打斷你的腿,我就不姓王!”
啪。
電話被掛斷了。
王浩的手無力地垂下,手機滑落在地,屏幕上那根綠色的K線,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進(jìn)了他的眼睛里。
混亂之中,姜憶的聲音再次響起。
通過音響系統(tǒng),清晰地蓋過了所有的嘈雜。
“接下來,是疊片、焊接、電解液注入和封裝工序。由于時間關(guān)系,我們不再一一展示。”
她的話,讓陷入癲狂的記者們,稍微回過神來。
他們抬起頭,茫然地看著舞臺。
只見那條生產(chǎn)線的末端,一個透明的機械臂,夾起了一塊已經(jīng)封裝好的,只有巴掌大小的銀灰色電池。
機械臂緩緩移動,將電池放在了舞臺中央的一個展示臺上。
聚光燈,打在了那塊電池上。
它靜靜地躺在那里,外殼上印著兩個簡潔的字。
遠(yuǎn)星。
“各位。”
姜憶的聲音,像最終的宣判。
“從一粒沙子開始,到一塊完整的‘遠(yuǎn)星1號’電池。整個過程,用時15分23秒。”
“今天的直播,到此結(jié)束。”
“感謝各位的見證。”
說完,她對著臺下,微微鞠躬。
然后,她轉(zhuǎn)過身,走向那個從始至終都只是安靜地靠在控制臺上的年輕人。
林墨直起身,沒有看臺下任何一眼。
他只是對著姜憶,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穿過舞臺,走進(jìn)了后臺那扇厚重的金屬門。
自始至終,沒有回頭。
他們走了。
留下的,是一個坍塌的帝國,一個沸騰的資本市場,和一地狼藉的舊時代殘骸。
新王,已經(jīng)登基。
甚至懶得看一眼舊王的尸體。
后臺的門關(guān)上的瞬間,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
門外是山呼海嘯般的混亂與癲狂,門內(nèi)是落針可聞的安靜。
姜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那股一直緊繃著的,女王般的氣場,終于松懈了下來。
她走到一旁的休息區(qū),脫下高跟鞋,赤著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整個人都放松了。
“結(jié)束了。”她輕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如釋重負(fù)的疲憊。
“不,這只是開始。”
林墨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姜憶一愣,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
是啊。
對于天恒能源來說,是結(jié)束。
但對于遠(yuǎn)星科技來說,一切才剛剛開始。
她剛想說什么,口袋里的手機就瘋狂地振動了起來,仿佛要跳出她的口袋。
她拿出來一看,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未接來電和信息提醒。
有公司高管的,有合作伙伴的,有之前拒絕過他們的投資機構(gòu)的,還有無數(shù)個陌生的號碼。
她劃開屏幕,隨意點開了一條信息。
【姜總!我是紅杉資本的劉明!之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愿意以5000億的估值,投資遠(yuǎn)星!】
姜憶面無表情地刪掉了這條信息。
發(fā)布會前,這個劉明把她的商業(yè)計劃書,貶得一文不值。
現(xiàn)在,估值5000億?
早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