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聲音很輕。
卻讓季教授的太陽穴遭受了一記重擊。
他嘴唇劇烈地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身后的兩名護衛,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到如同鋼纜,握著槍的手指因過度用力而指節慘白。
十五枚晶核。
僅僅因為三分鐘的廢話。
這不是交易。
更不是搶劫。
這是一種毫不掩飾的羞辱。
林墨甚至沒有再多看他一眼。
他只是抬了抬手。
第四箱水,消失。
這個動作澆滅了季教授心中升騰起的最后一絲憤怒與不甘。
他徹底明白了。
對方根本不在乎他買不買。
也不在乎他是什么狗屁教授,更不在乎什么燈塔庇護所。
對方只在乎一件事。
在這里,他就是規則。
任何對規則的挑戰,都要付出代價。
“你……”
季教授的聲音有些嘶啞。
他想呵斥“你不能這樣”,想怒吼“你這是在與所有幸存者為敵”。
但他不能這么做。
林墨的手,再次微微抬起。
“我們換!”
季教授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了這三個字。
全身的力氣仿佛在這一刻被盡數抽空,整個人都佝僂了下去。
他輸了。
輸得一敗涂地,體無完膚。
他引以為傲的智慧,他賴以生存的口才,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文不值。
甚至,成了讓他付出更慘痛代價的負資產。
眼前的男人或許不是廢土上最強的覺醒者。
但他的小賣部,就是無敵的領域。
子彈打不進去。
異能也穿不透。
他已然立于不敗之地!
林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那即將消失的第五箱礦泉水,安然無恙地留在了原地。
季教授從懷里掏出一個軍用通訊器,用顫抖的聲音下達了命令。
“帶一百根金條,還有……十五枚晶核過來。”
通訊器那頭傳來一陣壓抑的驚呼,但很快被季教授歇斯底里地打斷。
“立刻!馬上!”
“執行命令!”
他掛斷通訊,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頹然地站在原地。
小賣部前,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大約二十分鐘后,遠處傳來了車輛引擎的轟鳴。
一輛經過重度改裝的越野車,停在了街區的另一頭。
車上下來四名燈塔庇護所的成員,他們抬著兩個沉重的金屬箱,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季教授的身后。
整個過程,無人敢越過那條無形的界線分毫。
“東西都在這里了。”
季教授的聲音很是低沉。
林墨沒有說話,只是抬了抬手。
嗡——
兩個金屬箱自動彈開。
一箱是碼放得整整齊齊,黃澄澄的金條。
另一個箱子里,十五枚散發著各色光芒的晶核,靜靜地躺在黑色的天鵝絨墊子上。
下一秒,箱子里的東西憑空消失。
緊接著,那座由上百箱礦泉水堆成的小山,開始一排一排地,緩緩向外移動。
最終,精準地停在了界線之外。
“交易完成。”
林墨平淡的聲音響起。
燈塔的士兵立刻上前,手忙腳亂地搬運那些珍貴如生命的純凈水。
就在他們搬完最后一箱水,準備狼狽撤離的時候。
另一邊的黑暗中,幾道身影,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了。
是蝎子。
他回來了。
而且不止一個人。
在他身后,跟著一支近二十人的隊伍,每個人都全副武裝,氣息沉凝,眼神銳利如鷹,顯然是磐石據點的精銳。
他們的手上,同樣抬著幾個沉重的金屬箱。
兩撥人,在這片死寂的廢墟廣場上,不期而遇。
空氣,瞬間凝固。
季教授身后的護衛,幾乎是本能反應,立刻將槍口對準了蝎子一行人。
而磐石據點的成員,也毫不示弱地舉起了武器,黑洞洞的槍口,散發出冰冷的殺意。
沖突,一觸即發。
蝎子的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但他沒有多看季教授兩眼,而是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向了小賣部里那個自始至終都靠在柜臺上的男人。
“老板。”
蝎子的聲音很恭敬。
“我們帶來了您要的東西。”
他對著身后的人揮了揮手。
幾個金屬箱被放在了地上,打開。
金條。
還有二十枚晶核!
比林墨要求的,還足足多了十枚!
蝎子用最直接的行動,表明了他的態度。
磐石據點,不僅接受了規則,更要在這套新規則之下,不惜血本地搶占先機!
季教授的臉色,瞬間變得比死人還要難看。
他在這里為了幾枚晶核大講道理,尊嚴盡失。
結果轉頭就有人直接加倍。
季教授很想說,都末世了,還在卷你媽呢!
林墨的目光掃過那些箱子,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餅干是你們的了。”
他隨意地一揮手,從次元倉庫里取出大堆壓縮餅干,連同貨架上所有的餅干,全部飛了出來,穩穩地落在了蝎子面前。
其中,甚至還夾雜了幾箱牛肉罐頭。
“送你們的。”
蝎子的呼吸,出現了一瞬間的急促。
他賭對了!
在這位神秘的店主面前,任何小聰明和討價還價都是愚蠢至極的。
蝎子對著小賣部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緩緩直起身,轉頭看向季教授一行人,眼神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冰冷與警告。
“季教授,我們磐石為交易而來,不想節外生枝。”
“但如果燈塔想在這里動手,我們奉陪到底!”
嘩啦!
蝎子身后的精銳士兵齊齊上前一步,槍械上膛的聲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季教授臉色鐵青,但他知道,此刻交火,除了兩敗俱傷,不會有任何好處。
他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我們走!”
燈塔的人帶著水,倉皇撤離。
林墨靠在柜臺上,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一個,是以技術和知識為本的“燈塔”。
一個,是以武力和紀律為尊的“磐石”。
舊世界的兩種精英模式,在此刻,為了爭奪他隨手施舍的生存資源,像兩頭對峙的野獸。
真有意思。
他沒有阻止,也沒有表態。
他只是一個賣貨的。
至于客人們在店外做什么,與他無關。
只要他們別把血濺到自己的地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