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芬一愣，趕緊迎出去：“張大姐，啥好消息啊？是不是給我們家春兒安排了好工作？”

她心里還惦記著給閨女找個城里工作，挽回名聲呢。

張大姐把手里的通知單塞到王翠芬手里，嗓門亮堂。

“比工作還好！是上山下鄉(xiāng)的光榮資格！組織上考慮到你們家思想覺悟高，兩個孩子都到了為祖國做貢獻(xiàn)的年紀(jì)。”

“不過可惜，你家秋兒已經(jīng)結(jié)婚了，這其中一個名額只給了你們家閔春！這可是無比光榮的任務(wù)啊！”

“啥？上……上山下鄉(xiāng)？”

王翠芬手里的通知單差點拿不穩(wěn)，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去……去哪兒？”

“黑省，建設(shè)兵團，那可是個好地方，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張大姐說得激情澎湃。

王翠芬一聽黑省、兵團，眼前又是一黑，那地方又遠(yuǎn)又冷，聽說干活還累死個人。

她的春兒細(xì)皮嫩肉的，怎么受得了這個罪？

“不……不是，張大姐，這……這是不是搞錯了？我們家春兒她……”

王翠芬急得舌頭都打結(jié)了，咋可能要閔春去下鄉(xiāng)啊？

這是不是搞錯了？

“沒搞錯！名字寫得清清楚楚，就是閔春！”

張大姐指著通知單，看到王翠芬這樣，她臉色有些不好。

“三天后就集合出發(fā)，趕緊給孩子準(zhǔn)備準(zhǔn)備吧。這可是光榮事，別哭喪著臉啊！”

“不知道，還以為你家有多不樂意呢。”

說完，張大姐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去下一家通知了。

王翠芬拿著那張薄薄的紙，卻覺得有千斤重，徹底傻眼了，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

閨女名聲壞了，婚事黃了，現(xiàn)在還要被發(fā)配到那么遠(yuǎn)那么苦的地方去下鄉(xiāng)？

而閔秋那個小賤人，卻要去海島當(dāng)軍官太太享福？

憑什么？這到底憑什么！

王翠芬發(fā)出一聲殺豬般的嚎叫，這回是真的心疼肝疼肉疼，哪兒都疼。

哭天搶地，悔得腸子都青了。

閔秋站在自己房門口，聽著外面的鬼哭狼嚎，慢悠悠地喝了口水。

讓她算計沒夠，現(xiàn)在好了，雞飛蛋打，一場空。

這下鄉(xiāng)的名額，可是她給閔春報上去的。

她也是突然想起來，李建國的媽。

那可是個厲害角色，所以雙管齊下。

要是閔春跟李建國結(jié)婚，那皆大歡喜。

要是李建國不要閔春，那就讓閔春和他一起去下鄉(xiāng)。

反正李建國壞了名聲，街道辦也不會要他的。

未婚，上過高中，都能去下鄉(xiāng)，他也給她下鄉(xiāng)去。

沒曾想，還真是歪打正著啊。

閔春也聽到消息，哭得更兇了，撲到王翠芬身上：“媽！我不去！我不去那個鬼地方！你快想辦法啊！”

王翠芬抱著閨女，母女倆哭作一團，哪還有昨天算計閔秋時的囂張氣焰。

閔正國在一旁唉聲嘆氣，屁用沒有。

閔秋覺得，是時候該離開這糟心的地方，去海島開始她的新生活了。

對于那個未曾謀面的丈夫江敘，她心里的那點期待，好像又多了幾分。

王翠芬和閔春母女倆抱頭痛哭，差點又背過氣去。

閔正國在一旁愁眉苦臉，唉聲嘆氣，家里亂成了一鍋粥。

閔秋冷眼瞧著這場鬧劇，心里沒有半點波瀾。

現(xiàn)在正是她離開的最佳時機！

趁著那娘倆哭得昏天暗地、沒空搭理別人。

閔正國又出門想找街道辦說說情的功夫，閔秋決定把家里的東西，都給搬走。

這些東西，她一分也不會留給王翠芬和閔春的。

她在屋子里緩緩看著，這個她生活了這么多年的地方。

心念一動。

廚房柜子里藏著的半罐子豬油、一小袋精白面、還有王翠芬偷偷買的幾斤臘肉，沒了！

碗柜里僅有的幾個沒缺口的好碗和那對印著紅喜字的搪瓷缸子，沒了！

這些平時可輪不到她用，現(xiàn)在統(tǒng)統(tǒng)帶走。

反正海島物資匱乏，不要白不要，全部拿走！

王翠芬屋里，鎖在抽屜里的錢、幾塊嶄新的肥皂、一把半新的剪刀、甚至那包藏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紅糖，也被閔秋收走了。

衣柜里，王翠芬壓箱底的那件呢子外套和閔春唯一一條的確良裙子。

閔秋也沒放過，這東西拿走，還能換點東西呢。

甚至連堂屋里那臺，被王翠芬擦得锃亮，天天顯擺的收音機，也果斷收走！

這玩意兒說不定海島用得上，就算用不上，賣了換錢也是好的。

真真是雁過拔毛，寸草不生。

最后是一些大物件，這些東西她拿走也不好運。

不過她還是收進(jìn)了空間，等回頭找個黑市，全給賣了。

反正她有空間，不裝白不裝。

留給這對黑心母女，不如喂狗！

能換一點錢是一點錢。

原本還算有點家底氣的閔家，肉眼可見地變得家徒四壁，真正意義上的值錢東西、好東西，全進(jìn)了閔秋的空間。

做完這一切，閔秋只拎著一個行李箱，毫不猶豫地跨出了閔家大門。

沒人送她，她也不需要人送。

根據(jù)江敘信里給的地址和路線，閔秋坐上了去往沿海城市的火車。

一路上，她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fēng)景，心情復(fù)雜，但最后，都轉(zhuǎn)變?yōu)榱碎_心的心情。

那種自由的味道，閔秋已經(jīng)很久沒有體會到了。

到了沿海城市，閔秋找了個便宜的小招待所住下。

她手里錢票有限，去海島路途遙遠(yuǎn)，還得置辦些東西，必須精打細(xì)算。

第二天一早，她向招待所服務(wù)員打聽了大概方向，便憑著直覺，七拐八繞地找到了一處隱蔽的巷子。

這里人來人往，卻都帶著幾分警惕和匆忙，低聲交談，交易著各種緊俏物資。

閔秋深吸一口氣，壓了壓頭上的舊帽子，走了進(jìn)去。

她沒急著出手，先慢慢逛了一圈，大致了解了行情和哪些人看起來靠譜些。

最終，她選中一個看起來面善、交易爽快的大姐，走到角落，低聲開口。

“大姐，我這有點老物件，還有些日用品，您看看收不收？”

那大姐上下打量她一下，點點頭：“拿出來瞧瞧，合適就要。”

閔秋借著隨身包袱的掩護(hù)，先是拿出了從家里順來的那臺收音機、呢子外套和的確良裙子。

“這些，能換多少？”

大姐眼睛一亮，仔細(xì)檢查起來。

“收音機不錯，還挺新，衣服料子也好，一共給你八十塊，外加十斤全國糧票，怎么樣？”

這價格比明面上高不少，但黑市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