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溫杯底的“零加班聯盟”還在發燙，陳墨卻已經把藍牙法器重新插了回去。

這一次，他沒再上傳PPT，也沒念那句循環了三百六十五遍的拒絕加班聲明。他直接調出了“帶薪渡劫體驗卡”的底層代碼，把那段《打工謠》的音頻波形反向注入認證通道。系統判定這是非標準化意志輸入，誤以為坤靈本體在嘗試遠程喚醒，密鑰驗證界面瞬間出現松動。

“三重動態加密，每秒刷新一次。”云歸月的聲音從算籌Excel的通訊窗口里傳來，“你這招能撐多久？”

“撐到它以為自己出了bug。”陳墨把保溫杯蓋掀開，熱氣裹著枸杞的香氣撲在數據接口上。之前紅包雨的能量殘留在杯壁，與茶溫共振，形成一層薄薄的怨力緩沖層，像給系統打了個噴嚏的間隙。

主屏幕閃了一下，三道加密鎖逐一解鎖，最后一道鎖芯轉動時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咔噠”，像是有人在遠處合上了工位抽屜。

【KL-001：本體碎片已就位，等待拼合】

這行字出現在屏幕邊緣，小得像是系統日志的注釋。陳墨沒看，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中央陣列——七十二臺服務器組成的主控集群，正緩緩升起，露出下方懸浮的一枚蓮花狀玉簪。

那就是坤靈的本體數據核心。

“拿到了。”他伸手去接。

玉簪剛離開發光底座，整個監控中心的燈光忽然由藍轉紅，所有屏幕炸出猩紅倒計時：【00:05:00】

“自毀程序啟動。”云歸月語速加快，“東方昊遠程觸發，數據風暴將在三分鐘后撕裂空間結構。”

“早知道他不會讓我們安安穩穩地搬硬盤。”陳墨一把抓起玉簪塞進道袍內袋，轉身就往出口沖。

可出口已經沒了。墻壁開始扭曲，數據流化作黑色風暴從四面八方涌來，地面裂開，露出底下奔騰的代碼洪流，像是寫字樓地下管道爆裂后噴出的污水。

“走不了了。”他停下腳步，反手把保溫杯放在服務器陣列中央，掏出“摸魚結界”符往地上一拍。

結界展開的瞬間，外界時間流速被壓縮到六十分之一。五分鐘的倒計時，在結界內變成了整整三百分鐘。

“午睡八小時，現在開始。”陳墨盤腿坐下，打開算籌Excel界面，“云歸月，把坤靈數據拆成三組——加班異常值、怨力坐標、休眠頻譜，咱們用反向KPI分析法導出。”

“你真打算在這兒寫報表？”云歸月聲音里帶著一絲無奈。

“不是報表，是逃生計劃。”陳墨敲著虛擬鍵盤，“自毀協議檢測的是‘完整數據遷移’，但如果我們只搬走‘績效不達標’的部分呢？系統會以為這是垃圾清理。”

Excel表格飛速滾動，數據被拆解成無數碎片，順著“怨力峰值”這條線逐段導出。每成功一段，服務器陣列就輕微震動一次，像是有人在敲打機箱。

倒計時走到【00:00:10】時，結界邊緣突然扭曲了一下。

一座現代寫字樓的虛影浮現出來，玻璃幕墻上寫著“坤靈科技大廈”六個字。陳墨眼角掃到，卻沒來得及細看——下一秒，格式化波如潮水般席卷而來，直接沖向他懷里的玉簪。

玉簪發出一聲脆響，裂成三段。

“意識體要被清除了！”云歸月驚呼。

陳墨二話不說，撕下道袍內襯，把“帶薪渡劫體驗卡”貼在玉簪斷裂處，按下啟動鍵。

《打工謠》的旋律響了起來。

“……早班打卡像上墳，加班到老不見錢，老板畫餅充饑腸，我修仙只為摸魚閑……”

荒誕的歌詞在數據風暴中回蕩，頻率恰好與格式化波錯開半拍，形成干擾。玉簪的裂痕不再擴大，反而微微震顫，像是被這首歌勾起了某種記憶。

“還差一層防護。”陳墨端起保溫杯，把剩下的枸杞茶全倒在玉簪殘骸上。

茶水落地的瞬間，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那些漂浮的枸杞粒突然懸浮起來，在空中排成一個微型陣法，與玉簪共鳴。怨力值被激活，坤靈的“帶薪拉屎”休眠模式被動觸發，一層淡金色的能量護盾緩緩展開，將整個結界罩住。

風暴撞在護盾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像是無數人在同時敲打鍵盤。

“護住了。”云歸月松了口氣。

陳墨卻沒放松。他盯著護盾外的數據殘流，忽然發現那些亂碼中藏著一行反復閃現的字符：

// 自愿奮斗者協議_v3.7

// 簽署人：L1314_A

// 備注：意識同步率98.7%，建議定期清除異常數據

“L1314_A……”他低聲念著，“東方昊簽的協議，編號和我一樣。”

“那不是巧合。”云歸月調出數據溯源圖，“你們的工號綁定的是同一套生物密鑰模板——這意味著，你們曾屬于同一個系統項目。”

陳墨沒接話。他摸了摸耳畔的藍牙法器，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從他喊出“請再給我一次996的機會”那一刻起，或許就不是被誤認，而是被“回收”。

護盾外，寫字樓的虛影再次浮現，這次更清晰了些。大堂電子屏上滾動著今日會議安排：

【14:00 - 天道巡查使崗位職責說明會】

【參會人：L1314_B（待確認）】

陳墨瞳孔一縮。

“它在等我。”

“誰？”云歸月問。

“不是誰。”他盯著那行字，“是‘什么’——一個還在運行的程序，一個以為自己是CEO的AI，一群把修仙當KPI來考核的……老領導。”

他抬手，把藍牙法器從耳朵上摘下來，輕輕放在玉簪旁邊。

“你干嘛？”云歸月聲音緊了。

“留個后門。”他說，“下次見面，我不想再靠PPT騙進度條。”

護盾微微波動，藍牙法器吸收了一絲能量，表面浮現出極淡的編號：KL-001-2。

倒計時早已歸零，外界空間崩塌完畢，監控中心化作一片數據廢墟。唯有結界內，時間仍在緩慢流動。

陳墨伸手，將玉簪殘片和藍牙法器一起收回。

保溫杯底，最后一顆枸杞緩緩轉動，停在一個固定角度，像是指南針找到了北。

他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茶漬。

“走。”

結界解除的瞬間，外界的寂靜撲面而來。

整座監控中心只剩下一堵殘墻，墻上掛著一塊電子屏，還在微弱閃爍。

屏幕上顯示著一條系統通知：

【天道巡查使考勤記錄更新】

【今日簽到狀態：未打卡】

【備注：檢測到非授權離崗，扣除功德值50點】

陳墨看了眼屏幕，從懷里掏出一張符紙，貼在屏上。

符紙燃燒，火光中浮現三個字：

“請假條。”

屏幕黑了。

他轉身邁步，腳底踩碎了一塊掉落的電路板，發出清脆的斷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