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強壓下心頭的激動，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如同一個虔誠的農夫，仔細地檢查著自己的收成。

“長得真不錯，只是土壤還有些濕潤，難不成是有人幫忙澆過水……？”

心頭泛起一絲疑問。楚行一邊嘀咕著，一邊伸手，準備采摘一株離自己最近的藍脈草。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靈草的剎那。

一個清冷的聲音，毫無征兆的，從他身后不遠處的陰影里響了起來。

“我的地方，我的靈泉，你倒是一點也不客氣。”

那聲音很輕，卻像一道驚雷，在楚行耳邊轟然炸響！

楚行渾身一僵，整個人瞬間石化，那只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背后清晰地傳來一道冰冷的目光，死死地鎖定著他。

艱難地、一點一點地轉過頭，楚行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只見洞穴深處的陰影里，一道淡紫色的身影，正緩緩走出。

月光下，她俏臉含霜，那雙清冷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不是慕晚晴，又是誰？

她竟然一直在這里！

楚行只覺得頭皮發麻，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人贓并獲。

……

慕晚晴的心，其實遠沒有表面上那么平靜。

這些天，她每晚都會來此。

起初，是為了等那個家伙。

她想問清楚，自己體內的丹毒，究竟是不是他解的，也想知道，他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秘密。

可一連等了數晚，那個家伙，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等待無果，注意力便漸漸被這片藥圃所吸引。

慕晚晴每日用靈泉水精心澆灌，親眼見證了這些瀕死的種子，是如何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破土而出，茁壯成長。

她知道，這一切的根源，都指向了那個神秘的少年。

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的心緒，總是會被那個家伙牽動？

慕晚晴自己也說不清楚。

當看到楚行被馮長老用氣勢壓制時，她想也沒想，便沖回丹堂，第一次違逆師尊的意愿，硬是求著師尊出手相救。

師尊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可她顧不了那么多了。

她只是不想看到那個家伙，就那么屈辱地死去。

這些天，每晚來此，名為照看靈草，實則，心中總有那么一絲連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期待。

期待著那道熟悉的身影，會再次撥開藤蔓，大大咧咧地走進來。

今夜，當看到那個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身影時，慕晚晴心中竟沒來由地升起一絲好笑。她沒有立刻現身，而是隱在暗處，想看看這家伙到底要搞什么鬼。

直到他要對自己精心照料的靈草下手時，她才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看著楚行那副見了鬼似的表情，慕晚晴嘴角微不可察地牽動了一下，那股莫名的氣，竟消散了不少。

“師……師姐……”楚行干巴巴地開口，“這么晚了，還沒睡啊？”

慕晚晴沒有理會他，只是緩步走到近前，淡淡地說道：“怎么，偷了我的地方，種了你的東西，現在還想偷我的靈草？”

“不不不，怎么能叫偷呢！”

楚行連忙擺手，一本正經：“我這叫……資源整合！你看，你有地，我有種，咱倆這叫合作共贏！”

慕晚晴被他這番歪理氣得又好氣又好笑，冷哼一聲：“油嘴滑舌。”

她蹲下身，玉指輕輕拂過一株藍脈草的葉子，那動作，溫柔得不像話。

楚行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里那點尷尬和心虛，竟也漸漸淡了。

他撓了撓頭，收起了那副玩笑的姿態，難得地變得正經起來。

“演武場那天，多謝了。”

他看著她，說得很認真。

聽到這話，慕晚晴拂過葉子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頓。她避開了楚行的目光，將視線重新投向了藥圃。

“丹堂的人，輪不到執法堂來處置。”淡淡的聲音，給出了一個聽上去毫無破綻的理由。

“是嗎？”楚行輕笑一聲，也不點破，“那師弟我，可要多謝師姐收留了。以后在丹堂，還望師姐多多關照。”

他故意把關照兩個字，咬得很重。

慕晚晴的耳根，沒來由地微微一熱。她能聽出他話里的調侃，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

這個家伙，總是這樣，三句不離撩撥，讓人又氣又惱。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話鋒一轉，終于問出了那個困擾許久的問題。

“我的丹毒……是不是你清除的？”

來了！

楚行心中一凜，知道正題來了。想了想，決定不再隱瞞。

“算是吧。”他坦然承認，“一點祖傳的小手藝，不值一提。”

雖然答案早已在心中，但親耳聽到他承認，慕晚晴的心神，還是劇烈地動蕩了一下。

困擾了自己數年，連師尊都束手無策的頑疾，竟然真的被他……用一種自己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給清除了？

她看著眼前的少年，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感謝？要如何說出口。

“那個……”

楚行看著她復雜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說道，“你別這么看著我，我心里發毛。上次那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是為了救你。”

說到這，他聲音頓了頓，后面的話終究是沒好意思說出口。

“我知道。”慕晚晴打斷了他，聲音比之前柔和了許多。

她站起身，背對著他，看著那口靈泉。

“謝謝你。”

這三個字，她說得很輕，卻很認真。

楚行擺了擺手：“不用客氣，再說了，我也不是白幫忙，你看……”

目光又落在了那片藥圃上，意思不言而喻。

慕晚晴轉過身，看著他那副財迷樣，又好氣又好笑。

“這些，本就是你的東西。”她頓了頓，又補充道，“這些天，我只是在幫你澆水。”

“那更得分了！”楚行一拍大腿，大義凜然地說道，“師姐你又是出的，又是出力，功勞最大！這樣吧，這些靈草，三七分！你七，我三！”

說得斬釘截鐵，好像自己吃了多大虧一樣。

慕晚晴看著他，忽然就笑了。

那笑容，如冰山消融，雪蓮綻放，讓整個洞穴都亮了幾分。

楚行，直接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