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凌站在廊下，遙望著正院晃動的火把光影，神色沉靜。

她轉身后吩咐，“咱們回去吧，關緊院門，所有人不得隨意走動?！?/p>

頓了頓，又說，“給姑姑帶個消息，就說夫人出了事，想必她很愿意去湊這個熱鬧。”

聽琴應了。

曲凌又吩咐素商，“你也去，見機行事。”

曲明月碰到曲連枝，必會生亂。

云松堂那邊的消息是先送到翠縷手上的，“大姑娘說了，老夫人病著，別驚動，只告訴姑奶奶一聲就是了?！?/p>

翠縷自然不會違背曲凌的意思，讓人直接去曲明月的屋里回話。

曲明月從床上坐起，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宋氏完了，殺人了?！彼嘀_踩在地上，笑得幾乎癲狂。

胡亂披了衣裳，鞋子都不穿，奔到老夫人的床前。

也不顧老夫人已經睡下了，用力的搖晃著她的胳膊，嗓子響亮，“娘，宋氏完了。”

老夫人被驚醒，一陣咳嗽，艱難的睜開眼睛，就看到女兒的眼神透著癲狂和混沌。

“我要去看看，那個高高在上的宋氏嫡女，皇后娘娘的親妹妹，是怎么像條狗一樣被人拖出來的?！?/p>

她就要往外沖，手腕卻被老夫人捏住，“別去，外頭亂得厲害，你回去睡覺，聽話?！?/p>

柳懸的死對曲明月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自那以后，她的神智就不太清醒。

老夫人心疼又無奈。

可她的力氣哪里比得過曲明月。

“你放開我！”曲明月毫不猶豫的將老夫人的手指掰開，下手很重，疼得老夫人倒吸一口涼氣。

她對老夫人的話熟視無睹，轉身就走。

“明月，你留下來，陪娘說說話，好么？”

曲明月回頭，眼神亮得嚇人，“娘，我很快就回來，我要親眼看著宋氏淪為階下囚?！?/p>

老夫人急得直拍床榻，“她如今走投無路，若看見你，指不定做出什么瘋事來。”

她直接吩咐下人，“攔著她，把她捆進房間。”

“誰也不許攔我！”曲明月摔碎茶盞，用瓷片對準自己的脖子，表情似笑又似哭，“我要去看看，我真的很快就回來?！?/p>

老夫人嚇得面無人色，抽動著身子，說不出話來。

下人們不敢強攔，面面相覷跟著曲明月的步子往后退。

到了外間，曲明月沖進了夜色中。

老夫人直喘，連忙對翠縷說，“快，快去跟著她，別讓她闖禍，也別讓人傷了她。”

正院，池淵已經將宋氏的院子團團圍住，雙方對峙不下。

曲連枝被驚醒了，不顧下人的阻攔，硬是出了屋子。

“你們好大的膽子，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么？”

她將宋氏護在身后，直面目光逼人的池淵。

“大理寺辦案，也不是半夜闖入人家后院拿人的，大人不怕陛下問責么？”

曲裎大發雷霆，訓斥，“誰讓你們驚動姑娘的，還不帶回去！”

宋氏憐愛的看著擋著自己身前的女兒，心如刀絞，“連枝，你先回去，娘不會有事的，大人就是問幾句話。”

曲連枝回頭，眼神擔憂又暗藏著慌亂，“娘騙人……”

說了三個字，她就哽咽了。

宋氏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隨后將人拉遠一些。

她立在階前，盯著池淵，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池大人好大的官威，深夜帶兵闖我侯府，就憑幾個下人的胡言亂語，便想拿我？”

池淵神色不變，只淡淡道，“夫人若問心無愧，隨本官走一趟大理寺又何妨？”

宋氏冷笑，“我何須向你證明？”

她目光掃向曲裎，眼底閃過一絲隱晦的期冀，“侯爺，你就任由外人如此欺辱你的正妻？”

曲裎沉默片刻，終是開口，“你若真無辜，便隨池大人去一趟，若你認罪，我自會在陛下面前為你求情，保你不死?！?/p>

從候府大門到正院，曲裎掙扎了許久，最終決定放棄宋氏。

他對宋氏的厭惡，已到極致。

奈何宋家勢大，這樁婚事又是太后所賜，無論宋氏如何張狂，他都沒辦法。

這樣的日子不好過。

尤其是看到宋氏對母親不敬，對姐姐不尊，對嫡長女不慈時，更是惱火。

蠢貨，算計別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的兒子。

想到腿斷了的曲恒，曲裎就一陣錐心。

宋氏必須離開侯府。

曲裎已經做了決定。

宋氏喉嚨像是被堵住一般，這就是她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

大難臨頭，他竟連一句維護都沒有。

“我沒殺人，”她一字一頓，聲音冷得像冰，“徐宇之死，與我無關。”

池淵不再多言，抬手一揮，“搜?！?/p>

親兵立刻分散開來，直奔宋氏的內院。

宋氏厲聲喝道，“誰敢放肆，我是皇后娘娘的親妹妹?！?/p>

池淵恍若未聞，“若夫人無辜，本官甘愿受罰?！?/p>

宋氏眼中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她看向曲裎，卻見他別過臉去，竟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宋氏怒極反笑，“你們今日欺我至此，我來日定會加倍奉還。”

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親兵帶著兩個丫鬟跪在池淵面前。

其中一個，手上捧著一件染血的肚兜。

宋氏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不是讓她燒掉嗎？

“大人饒命啊，”丫鬟戰戰兢兢，淚流滿面，“奴婢們也是被逼的。”

她一五一十將宋氏和嚴嬤嬤如何讓她們勒死徐宇的事情說了。

“大人，奴婢自知犯下滔天大罪，可奴婢的老子娘還在夫人手上……”

曲裎看見那肚兜，面色發綠。

就連曲連枝也是滿眼不可置信。

“大人，查過了，屋內有血腥味，還有未擦干的血跡?！庇胁钜蹃韴?。

池淵直接下令，“把人帶走?！?/p>

宋氏知道大勢已去，卻不甘心，“你難道不想知道，徐宇是如何到我床上來的？”

她冷笑，“是曲凌，是曲凌干的。”

“還敢冤枉阿凌，”曲裎徹底沒了好臉色，暴跳如雷，“你自己對阿凌做了什么，還要我一一說出來？害她離開侯府六年，毀她清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要往她身上潑臟水！”

曲裎氣得原地打轉，“她的院子，也依著你的意思查過了，你找到什么了么？”

“我看是你自己養了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