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宜也注意到了胡映月。
她出宮后,參加過不少宴席,同齡姑娘幾乎都認(rèn)得,還與其中幾位成了好友,卻從未見過眼前的人。
她主動詢問,“這位姑娘瞧著面生,不知是哪位大人府上的?”
胡映月隨口道,“我就是公主身邊干活的?!?/p>
楊宜垂眸,眼睫掩去眸中的輕視,“原來是公主府的奴婢?!?/p>
“她不是奴婢,”曲凌說,“她是我的朋友。”
胡映月瞬間眉開眼笑。
公主竟說自己是她的朋友。
三人進了逢醉樓,沿著樓梯往雅間走。
推開門,裴景明正倚窗品茶,如畫一般耀眼。
聽見動靜,他回頭,看見多出來的一個人,微微蹙眉。
“王爺......”
兩道女聲同時響起。
楊宜與胡映月對視一眼,氣氛微妙。
“你與王爺相識?”楊宜目光漸冷。
一個不知何處來的鄉(xiāng)野村姑,竟然也敢往裴景明跟前湊。
“何止相識?!?/p>
胡映月一個箭步躥到裴景明身邊,仰頭笑得甜蜜,“我與王爺兩情相悅,相見恨晚呢?!?/p>
“王爺說京城局勢不穩(wěn),將我藏起來是為護我周全,”胡映月故作嬌羞地往裴景明身邊擠,“昨夜還說要娶我過門......”
裴景明一口茶嗆在喉間,差點失態(tài)。
曲凌努力憋住笑,在楊宜看不見的地方給胡映月投去一個贊賞的眼神。
“是么?我倒不知王爺何時有了紅顏知己?!?/p>
楊宜面上擠出一絲笑,“只是王爺這樣風(fēng)流,將來王妃入門可要傷心了。”
她對胡映月說,“姑娘,你與王爺兩情相悅這樣的話可不能在外頭說,被陛下知道,要出大事的?!?/p>
看似勸慰,實則惡毒。
話里話外就是覺得胡映月配不上裴景明,只能做個外室,被將來的王妃所不容。
“被陛下知道了也好,”曲凌眸光微沉,“今日我?guī)齺?,本就是讓睿親王帶她入宮,請陛下賜婚的?!?/p>
楊宜笑不出來了。
“既如此,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
她直視裴景明,一字一頓,“若王爺娶我,云南十座礦山作嫁妝?!?/p>
“這話你上次就說過了。”
“我還有一個籌碼,王爺娶我,可隨我回云南,承襲王府。”
“什么?”
胡映月驚得叫了起來。
天吶。
她只恨自己不是個男的,沒有被楊宜瞧中。
她很想拉著裴景明說一句,“要不你從了吧,她給的實在是太多了?!?/p>
光十座礦山,就是她難以想象的財富了。
她眼里的震驚和懊惱,讓楊宜以為她是認(rèn)清了局勢。
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姑娘,我不知道你和王爺?shù)降子卸嗌詈竦那檎x,可我能給他的,你給不了。”
在云南,想娶她的人都能繞滇池好幾圈了。
就算來了京城,她這個云南王嫡女的身份,也讓人趨之若鶩。
可她偏就看中裴景明了。
出宮后,越是打聽,她就越是非裴景明不可。
這個男人很適合隨她去云南。
有才識,有手段,有這樣一個夫婿,王府那幾個廢物還不得乖乖受死。
十座礦山打動不了他。
那加上整個云南。
便是睿親王,也沒有理由拒絕吧。
“王爺若是實在喜歡這位姑娘,我也......”
“我會一直是睿親王,可云南王會一直是云南王么?”裴景明帶著玩味反問。
楊宜臉色驟然青白。
他什么意思?
裴景明眼底笑意未達深處,“這天下的鐵券丹書,從來不如皇家玉牒管用?!?/p>
他視線掃過臉色煞白的楊宜,意味不明。
“再說,金銀爵位再多,比得上我心悅之人的一笑么?”
胡映月被酸得齜牙咧嘴,趕緊低頭裝作羞澀。
她知道裴景明說的不是她,但只能裝作是她。
壞了。
等過段時日,她就名聲在外了。
睿親王為了她,拒絕了十座礦山,她成紅顏禍水了。
楊宜氣笑了。
她失態(tài)地一把拽過正盯著自己鞋尖發(fā)怔的胡映月。
“你什么身份你不明白么?他是親王,你是什么東西?”
“他執(zhí)意要你,只會被朝臣攻訐,惹陛下動怒,你這是要把他往火坑里推?!?/p>
裴景明剛要說話,就聽胡映月怒吼,“松手!”
接著楊宜就被甩開了。
“王爺這么大個人,是非對錯要你來教?”
“我是為了他好?!睏钜唆W邊的金步搖因激動劇烈搖晃。
“你是他爹還是他娘?”胡映月也拔高了聲音。
“管那么多怎么不先管好你自己?!?/p>
胡映月目光掃過楊宜滿身的珠光寶氣,恨鐵不成鋼又心塞。
“用財富地位籠絡(luò)來的男人,遲早會把你的財富地位占為己有?!?/p>
“我勸你少拿這些當(dāng)籌碼,省得將來賠了夫人又折兵?!?/p>
她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哦,我也是為了你好?!?/p>
“你——”
楊宜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胡映月語不成調(diào)。
劍拔弩張之際,一直默坐的曲凌出聲,“楊姑娘消消氣?!?/p>
她聲音溫軟,“天下男子多如過江之鯽,裴景明也沒多好,你再挑一個就是了?!?/p>
楊宜被這句話刺得更惱。
口不擇言,“與駙馬比起來的確差了些,公主大度,不如將駙馬讓給我。”
這話一出,屋內(nèi)外伺候的丫鬟都驚得屏住了呼吸。
裴景明的眼里涌起了隱晦的殺意。
云南王手中有兵還有礦,皇帝與宗室之爭已經(jīng)水火不相容,這時候云南王的態(tài)度很關(guān)鍵。
所以,無論是皇帝還是太子,亦或是曲凌,對楊宜都算寬容。
曲凌沒動怒。
她抬眼看向楊宜,眼尾的笑意淺淡,“明日你來公主府,本宮與駙馬宴請你,若駙馬愿意隨你走,本宮自然不會強留。”
楊宜本就開始后悔說那話。
曲凌的反應(yīng)實在讓她心虛。
“我和公主說笑呢,”楊宜干笑,她屈膝,“我說錯了話,明日一定備禮登門道歉?!?/p>
入京到現(xiàn)在,她一直偽裝得很好。
剛才沒克制住。
“楊姑娘慢走,明日,本宮在公主府等你。”
望著楊宜的背影,曲凌微微一笑。
能在短短五天算計死自己舅舅的人,怎么會簡單呢。
“云南有消息遞過來?!?/p>
屋里只剩下三個人,裴景明才說,“你要的東西,也給你送去公主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