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凌發笑,“今日果真是好日子,不僅將士們回京,還不斷有人有話和我說。”
宋玉楨慢慢開口,“郡主說的,是方才離開的靖威侯夫人?”
“你看到了?”
“是,”宋玉楨點頭,臉上掛著清淺的笑意,“她臉色很不好。”
曲凌不想與她多費口舌,“我先告辭,宋姑娘請便。”
“我有幾句話,雖是冒昧,卻不得不和郡主說。”宋玉楨攔住曲凌。
她等著曲凌開口問。
可曲凌直接抬腳上了馬車,“不想聽。”
過于直白的拒絕,讓宋玉楨不動如山的臉龐出現了裂痕。
人怎么可以這樣無禮!
宋玉楨站在茶樓門口,直到曲凌的馬車走出了好遠,還在沉思。
“姑娘,郡主也實在是狂妄了些。”宋玉楨身后的丫鬟同樣不可思議。
“她是郡主,該她如此。”宋玉楨很快恢復了平靜。
只是眼底的殺氣若隱若現。
宋玉楨的目光還凝著曲凌離去的那條路。
她很欣賞能在定襄侯府殺出一條血路的曲凌。
她也很佩服能讓祖父記得住名字的曲凌。
哪怕她和曲凌本就是生死相對的敵人,也能讓她生出惺惺相惜。
她想勸她一句,離開京城,遠離是非之地,還有活命的機會。
可曲凌竟然是那樣的態度。
目下無塵的樣子,和趙元容太像了。
一樣的讓人厭惡。
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去死吧。
“姐姐,可以買一束花嗎?”
提著花籃的小姑娘,梳著雙丫髻,怯生生的模樣惹人憐愛。
“拿銅錢給她。”
宋玉楨收回目光,斂了殺意,吩咐身后的丫鬟。
“你這些花,我們姑娘都要了。”丫鬟給了一把銅錢。
“謝謝貴人!謝謝貴人!”賣花的小丫頭高興壞了,“您是仙女,善良又漂亮。”
“快些回家去吧。”宋玉楨摸摸她的頭發,溫柔可親。
小丫頭歡喜的走了。
“姑娘,這些花連府上最次的都比不上。”丫鬟嫌棄的拎著花籃。
“扔了吧。”宋玉楨還是含笑的模樣,只是眼底冷漠至極。
丫鬟早就習慣了,將花籃扔在茶樓門口,朝著小二說,“給你們了。”
宋玉楨也上了馬車,她說,“你使些銀子,去打聽打聽,靖威侯夫人平日都做些什么?何時出府。”
頓了頓,又道,“不必瞞著祖父,讓他知道。”
“是。”丫鬟應了。
接著催促駕車的下人,“快些回府,今日有給侯將軍慶功的晚宴,姑娘要進宮。”
宋玉楨已經閉了眼睛,靠在車壁上,眉頭微擰,有化不開的愁緒。
曲凌在馬車上神采奕奕,吃了口點心,又喝了口花茶,愜意舒適。
“郡主,您怎么不聽聽宋玉楨要說什么?”這回是素商忍不住發問。
“她這個人,口蜜腹劍,假善心狠。”
這些都是趙元容對她的評價。
“沒必要,”曲凌說,“她永遠都不會出賣宋家,在這個前提下,她無論說什么,對我都沒有用。”
聽多了,反而徒增煩惱。
弄不好,還得欠人情。
宋玉楨不會倒戈到長公主的陣營,等到你死我活的那天,還要想著要不要因為宋玉楨的這一點善意放過她。
各憑本事吧。
她要殺她,那就來。
她想救她,她也未必信。
沒有牽扯,才是最好的。
曲凌吃飽喝足,在馬車的搖晃下,困意襲來,干脆靠在聽琴身上休息。
此時,靖威侯夫人被攙扶著回府了。
上臺階時,腳下一滑,差點磕在地上。
“快快快快,”胡映月抓起她健步如飛,“夫人不行了,請大夫,快快快。”
胡映月今日大開眼界,心肝亂顫。
她是個伶俐有夢想的人。
只是見了郡主一面,她決定放棄靖威侯府的高枝。
策略得改變,先討好郡主,讓郡主給她介紹更高的高枝。
她擔心靖威侯夫人氣死,那樣郡主嫁進來就得延后。
等池淵守完孝再娶妻,她都老了。
郡主給她介紹高枝,她都攀不上了。
胡映月力氣很大,腳步很快。
靖威侯夫人不能出事,郡主必須馬上嫁進來。
“你慢些......”靖威侯夫人本就氣得發暈,被扯住一陣奔,暈得更厲害了。
不過,她只當胡映月是關心她。
心里更是滿意。
就得讓這孩子當她的兒媳婦。
“慢不得啊夫人,”胡映月著急,“您身子重要。”
好不容易到了正院,下人們立刻忙了起來。
翻藥匣子,端熱水,順氣,請大夫。
“快去請侯爺回來。”正院管事的嬤嬤讓人去報信。
“別驚動侯爺,”靖威侯夫人強撐著,“今日侯將軍回京,侯爺奉命入宮赴宴,耽誤不得。”
她順了順氣,眼神陰鷙,“去把池淵叫回來。”
這回輪到嬤嬤為難,“大公子這些時日,回來愁眉苦臉,只怕差事不順。”
“我管他去死!”靖威侯夫人揚高聲音,“去把池淵給我叫回來,立刻,馬上!”
嬤嬤面露苦色,還想再勸,“大公子若是擅自離守,會被上司責備的。”
夫人實在是對大公子太苛刻了。
“我若是死在這里,就是被他氣死的,”靖威侯夫人神色激動,一陣咳嗽,好不容易緩過神,歇斯底里地拍著床榻,“氣死了我,他也別想做官。”
胡映月站在一旁,眼珠子一轉,故作驚慌道,“快去請大公子,再派人去書院請二公子回來。”
“不行,”靖威侯夫人阻止,“阿澈要讀書,不能耽誤他的功課。”
胡映月鄙夷。
偏心都偏到骨子里去了。
她爹娘雖然不富貴,卻也從不偏心她和弟弟。
胡映月面上卻裝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樣子,“夫人這樣,容易讓二公子以為您偏心呢。”
她字字清晰,“若是病榻前只見大公子盡孝,二公子連面都不露,傳出去,二公子的名聲就難聽了,這書院的先生們怪罪倒是輕的,將來入朝為官,容易被御史盯著不放。”
靖威侯夫人一噎,無言以對。
她如鯁在喉,卻又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