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依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
她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看看,離了她柳如依,閔遠侯府就是個一無是處的空殼子。
“哦?這么嚴重?”柳如依故作驚訝地挑了挑眉,“我這大嫂新接進門的侄媳婦可是圣女,想必很快就能做出你家主子滿意的胭脂來。”
柳如依這話一出,老太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楚銀環更是氣得銀牙緊咬,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王管事苦著臉,就差給柳如依跪下了,“二夫人,您就別拿小的尋開心了。求您發發慈悲,只要您肯出手,什么條件都好說!”
柳如依等的就是這句話。
她看了一眼天色,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也罷,看在尚書夫人的面子上,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王管事大喜過望,“多謝二夫人!多謝二夫人!”
“不過,”柳如依話鋒一轉,“我這人有個毛病,談生意的時候,不喜歡有閑雜人等在場。”
“巧織。”
“奴婢在。”
“送客。”柳如依淡淡地吩咐,目光卻意有所指地掃過老太太和謝鈞傾等人。
“順便告訴大房的人,我這淺溪軒的門檻高,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踏進來的。往后想見我,得先在門口遞帖子,順帶看我心情。”
柳如依輕搖著蒲扇,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二人。
巧織憋著笑,清了清嗓子,走到臉色鐵青的老太太面前,福了一福,聲音清脆響亮:“老夫人,小侯爺,圣女,我們二夫人要談正事了,請吧!”
這哪里是請,分明就是**裸的驅趕!
老太太氣得渾身哆嗦,指著柳如依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巧織指揮著門口的護衛趕人,楚銀環咬著粉唇縮在謝鈞傾懷里,眼里的憤恨直勾勾盯著柳如依。
老太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哪能不知道柳如依這是在拿喬,在等著她低頭。
可眼下,尚書府得罪不起,這批貨,非得交出去不可。
她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如……如依,你看……這事……”
柳如依像是沒聽見,“王管事,不如你回去就說貨品出了點小岔子,耽擱三日。三日后,我親自把三百盒胭脂扣,送去府上?”
王管事大喜過望,“當真?那可太好了!二夫人,您真是我的活菩薩!”
“不過……”柳如依話鋒一轉,笑吟吟地看著老太太。
她收起笑意,嬌媚的眼底皆是冷沉,“這生意,是我柳如依的,還是侯府大房的,可得說清楚了。我這人小氣,不喜歡替旁人做嫁衣。”
老太太心頭一緊,知道這是要割肉了。
她咬了咬牙,心在滴血,臉上卻不得不擠出笑容:“是你的,是你的!這胭脂扣本就是你帶來的,自然是你一個人的!”
“往后,這鋪子的所有營生,都歸你二房,大房絕不插手!”
死老太太何時有這么好商談了?
柳如依又搖了搖扇子,“口說無憑,還請大嫂立個字據,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省得日后,又有什么說不清的。”
“你!”謝鈞傾氣地跳腳,這簡直是趁火打劫!
柳如依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看著王管事,淡淡道:“王管事,您看這……”
“立!馬上立!”王管事生怕生意黃了,到時候人頭不保。
他立刻催促道,“老夫人,您就快應下吧!尚書府還等著要貨呢!到時候別說是我了,你們侯府就擔得起這罪名嗎?”
“又言,這小侯爺的仕途可是頂重要的啊!”
王管事得尚書夫人多年提拔,早就練就了一身本事,人精中的人精。
毫不猶豫地看出了柳如依的籌劃,站在了她這邊。
老太太被逼到絕境,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差點沒背過氣去。
她狠狠地瞪了柳如依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可最終,還是從牙縫里迸出一個字:“好!”
巧織很快取來了筆墨紙硯,柳如依親自擬了文書,看著老太太顫抖著手按下手印,這才滿意地將文書折好,遞給巧織收著。
“王管事,三日后,靜候佳音。”
“好好好!那老奴就告辭了!”王管事心滿意足地走了,連看都不看一眼身后面如死灰的大房。
晃著手上的文書,柳如依看都懶得多看他們一眼。
她轉身帶著巧織,無視楚銀環和謝鈞傾的怒意,步履輕快地回了院子。
一進淺溪軒,那股子壓抑的氣氛便被隔絕在外。
魚塘里,錦鯉正悠閑地甩著尾巴,廚娘已經把幾樣精致的涼菜擺上了石桌。
謝云崢坐在水榭下的輪椅上,手里捧著一卷書,目光卻落在院門口。
見柳如依回來,他才將視線重新投回書頁,只是那唇角,卻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很快又隱了下去。
“好手段。”他淡淡地開口,聽不出是夸是貶。
方才給那些雜碎下馬威,柳如依可沒忘記身后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長信。
這人,也算是有良心,派人侍候在一旁。
他今日這一遭,都叫柳如依忘了,被人護著原來是這種滋味。
柳如依走到他對面坐下,毫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水晶肴肉放進嘴里,滿足地瞇起了眼。
“過獎了,對付什么樣的人,就得用什么樣的手段。與豺狼講道理,那是獵戶做的事,我一個商女,只認銀子和契書。”
她吃得香甜,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囤食的倉鼠。
鮮活生動的模樣,讓這清冷寂寥的院子,都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巧織,讓廚娘把蟹粉獅子頭和佛跳墻都端上來!打了勝仗,必須好好犒勞犒勞我的五臟廟!”柳如依大手一揮,豪氣干云。
謝云崢看著她,不知怎的,也覺得腹中有些饑餓。
往日里,他飲食清淡,食不知味。
可今日,聞著桌邊飄來的香氣,看著柳如依無比知足的吃相,竟也多添了半碗飯。
柳如依吃得痛快,謝云崢面上帶著笑。
長信望著自家主子臉上那若有似無的笑意,心中暗暗稱奇。
自從這位二夫人搬進來,主子這院里,不僅多了人氣,連主子自己,都仿佛多了幾分活氣。
柳如依這邊吃得熱火朝天,墨韻閣那邊卻是愁云慘淡。
老太太終究是咽不下這口氣。
她思來想去,這胭脂扣的秘方還在柳如依手里,鋪子給了她,就等于把一座金山拱手讓人。
不行,絕對不行!
愁思苦想的了一夜,老太太最終還是拉下那張老臉,親自帶著老嬤嬤,往淺溪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