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大官人眉頭微蹙,看了看天色,日頭已落,已然暗了下來。
那應伯爵還等著自己,不好在這耽誤時間便說道:
“娘子若是信得過在下……在下倒可助娘子一臂之力。墻雖高,我托舉娘子上去,想必不難。”
“托……托舉?”李瓶兒心頭狂跳,幾乎要跳出腔子。
讓一個陌生男子托舉自己?
托哪里?
腰?胯?臀?
這里哪一項也不能啊。
豈不是又要碰到自己的身體?
這……這成何體統(tǒng)!可若不如此,難道真要在這西門府里待到天亮?
那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暮色四合,涼風習習。
吹得李瓶兒單薄的衣衫緊貼在身上,更顯出那玲瓏的曲線。
她看看那堵仿佛隔絕了生路的高墻,
再看著西門慶高大身影站在暮色中小風兒一吹,顯得格外英挺倜儻,又帶著幾分風流的桃花。
像似千絲萬縷恍若貓兒爪一般。
把自己這都快結(jié)蛛網(wǎng)的地方頓時撓開了來。
露出水生生紅艷艷的心兒來。
銀牙暗咬,臉上飛起兩朵紅云,也不知該是拒絕多些還是歡喜多些。
聲如細絲:“那……那就有勞大官人了……”
西門慶點點頭:“娘子但放寬心,小人省得!”
他幾步搶到墻根下,雙腿一沉扎了個敦實的馬步,一雙大手厚實有力,交疊著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貕|在身前,擺好了架勢。
“娘子,請上來罷。”
原來是這般托我。
李瓶兒那顆心早已在腔子里擂得震天響,幾乎要撞破衣衫跳將出來。
卻又是有些失望。
她一步三挪蹭到墻邊,眼風掃過西門慶那粗壯如椽的手臂和厚實如山的肩背,一股熱浪直沖面頰,羞得脖頸都染了胭脂色,螓首低垂,幾乎埋進自家胸口里去。
又偷偷的看了一眼這風流帶著邪氣的面孔。
心兒砰砰直跳。
事已至此,哪還有半分退路?
她狠命吸了一口涼氣,把眼一閉,一只春蔥也似的玉手,顫巍巍、怯生生地搭在了西門慶那熱烘烘的肩膊之上。
另一只穿著薄紗繡鞋的玉足,帶著幾分試探,輕輕點在了西門慶交疊的手掌心里。
西門慶只覺掌心一軟,一股溫香暖玉般的觸感,隔著那層薄如蟬翼的繡鞋料子,直透掌紋而來。
那小巧玲瓏的足弓曲線,在手中如活物般。
他喉頭猛地一滾沉聲低喝,那聲音已帶了幾分沙啞:“娘子,站穩(wěn)了!”話音未落,雙臂筋肉墳起,如開硬弓般猛地向上一送,一股大力沛然涌出!
“呀——!”李瓶兒嬌呼一聲,只覺身子一輕,霎時被托離了地。
慌亂之中,她忙不迭伸手去夠那墻頭,卻撈了個空。
重心一失,整個人便軟綿綿地向后仰倒下去。
西門慶眼疾手快,那托舉的大手順勢一滑,不偏不倚,正正地托在了她那渾圓的臀兒之下!
這李瓶兒又沒干過農(nóng)活又沒做過苦力,沒甚肌肉。
那臀兒如發(fā)了的面團一般入手軟糯,伴著裙下透出的體溫,灼得他掌心滾燙!
李瓶兒驟然遭此一托,羞臊得魂飛天外。
另一只腳兒下意識地一踢,
那只小巧玲瓏的繡花鞋竟被甩脫,飛落一旁。
一只**裸、白生生、嫩藕芽似的玉足,帶著熱氣的滑膩,竟在慌亂中不偏不倚,結(jié)結(jié)實實地踏在了西門大官人那熱燙的臉門上!
西門慶鼻孔里鉆進一股女子足底特有的、混合了汗意和脂粉的微妙暖香
李瓶兒卻借著這一踏之力,終于手忙腳亂地攀住了墻頭,狼狽不堪地翻了過去。
只留下墻下西門大官人,臉上兀自殘留著那滑膩汗?jié)n的足印,和掌心揮之不去的、驚心動魄的軟綿。
“這叫個什么事!”西門大官人擦了擦臉上的玉足留下的暖香足印。
這么漂漂亮亮的少婦,腳汗憑的大,不會有腳氣吧。
大步往外頭走去。
卻見一丫鬟迎了過來。
行了個萬福禮。
眉眼活泛,粉面薄唇,乃是月娘的大丫鬟。
玉簫。
也是西門府中的大丫鬟。
“爹萬福,大娘問你今晚可要到府中用飯?”
“不用,我正要出門。”西門大官人邁步走了出去。
西門慶出了自家那雕梁畫棟、七進七出的大宅院,也不乘轎,只帶了一個貼身小廝玳安,信步便往那麗春院行去。
這麗春院坐落在清河縣最是繁華熱鬧的獅子街深處,乃是縣里一等一的勾欄院、銷金窟。
此時天色已晚,暮色四合,清河縣華燈初上。
街道兩旁,酒樓食肆高懸燈籠幌子,映得青石板路忽明忽暗;
小販挑擔吆喝,賣些熱騰騰的餛飩、湯餅,香氣混雜著脂粉氣、酒氣,在晚風里浮蕩。
更有那三三兩兩的閑漢、幫閑,或倚在墻角,或蹲在階前,眼珠子滴溜溜亂轉(zhuǎn),打量著過往行人。
見到西門慶一路走來趕忙‘大官人大官人’的喊個不停禮。
躬身舔笑,巴不得能被西門大官人看中手下做個打手。
遠處傳來幾聲梆子響,更添幾分市井夜的喧囂與曖昧。
這一路繁華景象,誰又看得出山河傾斜,流民無數(shù)!
西門慶一路行來,目不斜視,腳下生風。
他身著時新錦緞直裰,腰束玉帶,又是清河縣大名人。
路人見之,無不側(cè)目避讓。
行至一處街角,暮色昏沉處,忽聽得一聲略顯沙啞的吆喝:“炊餅——熱乎的炊餅——”
西門慶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矮小身影正守著一個竹屜挑子,旁邊一盞油紙燈籠在晚風中搖曳,映出那人三寸丁谷樹皮的身材、面目粗陋,正是那賣炊餅的武大。
裹著件半舊的棉襖,雙手攏在袖中,縮著脖子,眼巴巴地望著過往行人。
武大也瞧見了西門慶,他認得這位清河縣里有名的財主,慌忙擠出幾分討好的笑容,哈著腰道:“西門大官人!您老行路辛苦,可要嘗嘗小人剛出爐的熱炊餅?香著哩!”
西門大官人本不欲理會,正欲徑直走過。
忽地心中一動,腳步便停了下來。
他看著武大那張老實巴交、帶著幾分畏縮的臉,問道:“武大,天色這般晚了,還不早些收攤回去?你家中那如花似玉的娘子,怕不是等得心焦,要怪罪于你了?”
武大聞言,臉上那點討好的笑容僵住了,隨即化作一片茫然和窘迫。
他搓著手,陪著笑道:“大官人……您老莫要取笑小人了。小人一個賣炊餅的窮漢,整日里風吹日曬,糊口尚且艱難,哪……哪來的什么娘子?清河縣里誰不知道,小人就是個光棍漢,守著個破屋子過活罷了。”
“嗯?”西門慶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武大沒有娘子?
那潘金蓮呢?
那潘金蓮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