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頌有一瞬間的恍惚,眼睫都顫了顫。
這句話,其實放在任何時候,她聽見都不會意外。
但是此時此刻,確實出乎她的意料。
“你放心,不是真的離婚。”
周聿川在答應(yīng)沈明棠的時候,就已經(jīng)想清楚了,他握著溫頌的肩膀,微微低頭,“只是假離婚一段時間,連離婚證都不需要辦。”
溫頌找回自己的思緒,嗓音溫涼:“真的離婚也可以的。”
只要是他主動提的離婚。
她就不需要繼續(xù)履行和孟清婉的那個合約了。
“不行。”
周聿川一聽就堅定地否決了,他總覺得,一旦辦了離婚證,他就會徹底失去她。
他不愿意。
盡管,現(xiàn)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等把真正的小九找回來后,又該如何和溫頌交代。
不過,或許小九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他只需要提供一些經(jīng)濟(jì)上的幫助,安排人保護(hù)著她不被那些毒販傷害到就好了。
想到這兒,周聿川察覺到自己甚至有一絲如釋重負(fù)。
他來不及深想緣由,只能握住溫頌的肩,雙眼定定地看著溫頌,放緩語氣:“小頌,我只需要你配合我,在沈明棠面前扮演離婚就好了。”
似怕她亂想,他又認(rèn)真保證,“你相信我,我只是有迫不得已的緣由,我的妻子,只會是你。”
“永遠(yuǎn)都是你。”
溫頌有些怔愣。
倒不是猶豫要不要答應(yīng),而是,自己該怎么選。
他和孟清婉,一點母子間的默契都沒有。
一個要求自己扮演離婚,一個要求自己扮演恩愛。
周聿川見她低垂著眉眼不說話,有些心急,“小溫頌,算我求你了,行嗎?”
為了讓心上人安心,都求上她了。
溫頌驀地仰頭,看了他一眼,兀自扯了下唇角,“好,我答應(yīng)你。”
她答應(yīng)他。
但她沒有說,其實根本不需要扮演。
他們本就已經(jīng)離婚了。
見他松了一口氣,溫頌趁勢開口:“我想……”
不知道怎么,就是這么巧。
周聿川的電話又響了起來,他接完,又徑直急匆匆地走了。
整個過程沒有給溫頌開口說話的機(jī)會。
溫頌忽然想,或許沒說也是對的,這個事十有**有沈明棠的手筆在里面。
周聿川為了沈明棠,都能和她假離婚了。
未必會選擇幫她。
溫頌垂了垂眸子,心神不寧地乘坐電梯上樓。
電梯門一開,商郁瞥見的就是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身旁的有有掙開遛狗繩,搖著尾巴就沖溫頌撲了過去。
“周聿川又說什么讓你難過的話了?這副鬼樣子。”
溫頌抱著有有走出電梯,聽見他奚落的話音,有些不自在地躲開他的視線,隨口道:“讓我配合他假離婚。”
自從那晚,她覺得兩人之間氣氛有些奇怪后,總是下意識躲著他。
商郁仿若未覺,若有似無地笑了下,“忍者神龜見了你都要叫聲師傅。”
“……”
溫頌心里惦記著佟霧的事,顧不上應(yīng)對他的奚落,揉了揉有有的腦袋后,把遛狗繩還給商郁,轉(zhuǎn)身回家。
“還出什么事了吧?”
身后男人突然嗓音清冷地開口問道。
溫頌脊背微僵,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和他開口。
不到萬不得已,她其實不想求到他面前的。
可是,她不敢去想佟霧一個人有多絕望,“商郁,你能不能救救佟霧,她被人污蔑被拘留了……”
男人漆眸看著她,“周聿川連這個都沒答應(yīng)你?”
“我還沒和他提。”
“那怎么又和我提了?”
“……”
溫頌聞言,也愣了,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骨子里,可能還是更信賴商郁的。
她開口時,連用詞都沒有斟酌一下。
看著商郁一成不變的寡淡神情,溫頌?zāi)罅四笫中模澳悴辉敢狻退懔恕!?/p>
他不愿意的事情,誰也強求不了。
溫頌回到家,眼睛幾乎沒有離開過墻上的時鐘。
直到她眼睛都變得干澀難耐,情緒眼看要抵達(dá)臨界點時,她突然拿起手機(jī),找出余承岸的電話撥打了過去。
嘟嘟——
打進(jìn)去了,確實順利落地了。
電話也很快被人接通,溫頌又驚又喜,“老師,錦晟哥接到你們了嗎?我有個事得麻煩您……”
“小頌。”
電話是余承岸接通的,聲音里透著著急,“航班提前落地了,我們就想著自己打車過去,路上出車禍了,你師母傷得有點重,正在去醫(yī)院的路上。”
溫頌明白了,什么叫屋漏偏逢連夜雨。
她噌地從沙發(fā)上起身,“您呢,您怎么樣?還有師母的情況需不需要……”
“我沒什么大事。”
余承岸了解她,忙開口:“你不用著急,也不用過來,等你簽證辦好,你師母都該出院了。”
“可是……”
“就聽我的,等我們回國了,你再來家里看看她就好了。”
“好。”
溫頌冷靜少許后,也知道自己一時半會脫不開身,“那您和師母有什么需要,隨時給我打電話。”
旁人都覺得余承岸是妻管嚴(yán),只有溫頌知道不是這樣。
師母很少管著他,是他愛妻心切。
這個節(jié)骨眼上,溫頌也不好說什么事添亂,只能先掛了電話。
但是佟霧……
溫頌從未有這樣崩潰的時候,她拿著手機(jī),在家里焦慮不安地走來走去。
滿腦子都在想,還能找誰。
岑野哥嗎……
大概是不行的,岑野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公子哥,家里掌實權(quán)的,是他大哥。
景城沒幾個人愿意招惹商家。
思來想去,最適合插手這件事的人,居然是商郁。
溫頌走到玄關(guān)處,指甲已經(jīng)掐進(jìn)手心,卻依舊舉棋不定。
她知道,她該去找他。
又心亂如麻……
商彥行失了耐心,打來電話,“還沒考慮好嗎?”
“溫頌妹妹,你再這樣猶豫下去……”
他旁敲側(cè)擊地開口警告:“我也不敢保證,你的好閨蜜會遇上什么事了。”
“我考慮好了!”
溫頌聲線發(fā)緊,幾乎是脫口而出。
商彥行樂了,“那還不趕緊……”
沒等他說完,溫頌就撂斷了電話。
她考慮好了。
——去求商郁。
溫頌沒再猶豫,擰開家門大步朝對面走去,按下門鈴。
凌晨四點,她做好了商郁可能不會開門的打算,沒曾想,剛響起,家門就由內(nèi)拉開了。
就像房子的主人特意在等她一樣。
男人身上松垮地穿著深色浴袍,玄關(guān)燈光將他的眉眼勾勒得深邃立體,下頷線條鋒利明晰,深不可測的眸子淡淡地覷著她。
沒說話,只等著她開口。
將上位者的氣場發(fā)揮到了極致。
溫頌垂在兩側(cè)的手指指尖幾不可見地顫栗著,抬頭望著他,似鼓足了所有勇氣。
“商郁,你對我應(yīng)該是有那么一點點想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