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林知嵐從餐廳回到家后,屏蔽掉父母一股腦想著和商家結(jié)親的碎碎念,鉆進(jìn)臥室想了一整晚。
她不是個不撞南墻不回頭的人,相反,她從小到大就很拎得清自己能要什么,不能要什么。
她確確實(shí)實(shí)喜歡商郁,忍不住被他吸引。但和商郁的這樁婚約,某種程度上來說,父母的意愿大過了她自己的意愿。
從前,她想著反正商郁身邊沒有女人,她總會守得云開見月明。
可上次,她在會所看見商郁對溫頌,是那樣情動。
大抵是為了斷掉她最后一絲念想,今天中午商郁出去應(yīng)酬時,居然把從不離身的錢包落在了辦公桌。
就在桌面上,明晃晃的。
林知嵐想替他收起來,結(jié)果,那張一直好好放在夾層里的照片,就掉了出來。
照片上的小姑娘笑得明媚乖巧,雙手捧著一個生日蛋糕,眉眼彎彎地望著替她拍照的人,眼底的信賴幾乎要溢出來。
是溫頌。
蛋糕上的蠟燭數(shù)字,是十六。
林知嵐過年去商家老宅聽旁人閑聊時提起過,商郁就是溫頌過完十六歲生日后沒多久,拋棄她的。
旁人說這話的時候,言語里都是商郁有多翻臉無情。
誰曾想,私下里,他最后一次陪她過生日的照片,被他貼身存放了這么多年。
林知嵐幾乎一瞬間,就斷掉了所有念頭。
他們之間,有過整整九年的朝夕相處,又有過整整八年的日思夜想。
而她的時間,也很寶貴,不愿意全部耗費(fèi)在到底能不能得到一個男人的愛意上面。
從小的教養(yǎng),不允許她太不體面。
所以,她在面對溫頌的坦誠時,也忍不住將心里話脫口而出了。
說出來后,她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好像就這么讓自己過去幾年的求而不得,畫上了句號。
倒是溫頌,愣住了。
她詫異了一瞬,“你和我說這些……”
“我是想說,”
林知嵐偏了偏腦袋,釋然地笑了下,“我以后不會再和你打聽商郁的私事了?!?/p>
“而我們,或許也有機(jī)會做朋友的。”
聞言,溫頌不由挑眉,“你該不會是看我和他性格像,打算喜歡我了吧?”
不止是性子像。
這張嘴,和商郁也是一個路子的。
林知嵐連連搖頭,“這你確實(shí)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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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家老宅外,黑色賓利車內(nèi)。
商一看著自家小姐和林秘書十分和諧地從老宅走出來,簡直后背一涼。
商二正要開口說話,商一眼明手快地伸手過去,死死捂住他的嘴巴。
車?yán)锏臍鈮阂呀?jīng)夠低了。
可不興再拱火了!
商郁眸光沉冷從外收回視線,瞥了駕駛座一眼,“開車過去。”
商二沒情商歸沒情商,但還是了解自家爺?shù)摹?/p>
嫌棄地一把拍開商一的糙手,輕踩油門,將車緩緩開到自家小姐的身旁。
溫頌剛和林知嵐告別,要走到車旁時,就見一輛眼熟的車先開了過來。
商一下車替她拉開后排車門,給了她一個保重的眼神,“小姐,車鑰匙給我吧,我開你的車回去?!?/p>
這樣,她明天早上也有車用。
“好,謝謝商一哥。”
溫頌隱隱覺得情況不大對,但還是先把車鑰匙給商一了,而后彎腰上車。
還沒坐定,就能感覺到一旁男人的不爽。
溫頌偏頭朝他看過去,對上他眸底的涼意,瞬間反應(yīng)過來什么。
適才餐廳門口的動靜,不是野貓。
是野男人。
溫頌沒等他說話,先老老實(shí)實(shí)開口:“我只是表面答應(yīng)了奶奶的要求,沒想過真的干涉你和林秘書……”
她自然不會說什么,是迫于威壓不得不答應(yīng)。
畢竟,商郁和老太太的關(guān)系再差,老太太也是他的奶奶。
而她,一個外人。
沒曾想,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商郁就涼颼颼截?cái)嗔怂脑捯?,嘲諷著扯唇:“說得也是,我這種無情的人,你怎么敢干涉我的事?”
溫頌渾身一凜。
卻沒有覺得心虛,她直視著他點(diǎn)漆的眼眸,“這話,我說錯了嗎?”
過去這么多年,他說的那些話,還是字字清晰的印在她的腦海里。
她就是覺得他無情。
就是覺得他三分鐘熱度!
就是一刻都不敢再把他的態(tài)度當(dāng)真!
她總以為,再提起這些事,她應(yīng)該不會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了,但這會兒,她還是覺得有點(diǎn)難過。
一股憋悶得令人鼻子眼睛都發(fā)酸的委屈,不由分說地沖了上來。
商郁原本惱得厲害,但視線落在她瞬間泛紅的眼圈上,心底里的那點(diǎn)不痛快,頃刻間就散了。
小姑娘如過去一樣,梗著脖子不肯服輸,似乎非要一個說法。
商郁靜靜地睨著她,服了輸:“沒說錯,那你想怎么樣?”
溫頌聽著這話,一點(diǎn)都不覺得他是真心實(shí)意的認(rèn)同。
像極了上位者的施舍和敷衍。
她簡直快要?dú)饪蘖?,一眨眼,眼淚也真的滾了出來,她隨手一揩,通紅的雙眼看著商郁,“我想怎么樣,你會聽嗎?”
有一瞬間,商郁將眼前的這一幕,和過去重疊了。
她小時候都趕得上淚失禁體質(zhì)了,屁大點(diǎn)事就要哭。
特別是剛被他接到院子里的時候,他一個臉色或者眼神不對勁,她也能雙眼一紅。
但她又機(jī)靈,察覺到他見不得她哭以后,就開始用這個達(dá)成各種小目的了。
只要他不搭理的事,她就像現(xiàn)在這樣看著他。
最后什么事,他都縱著她了。
小姑娘家的,平安快樂就行。
此時此刻,這一招對商郁也依舊管用,他聲線是旁人從未聽過的和緩,“你先說,我聽聽看?!?/p>
他想,沒什么不能答應(yīng)她的。
溫頌聽得出他語氣的變化,膽子也就大了一些,“那張協(xié)議,能不能作廢?”
“不能?!?/p>
商郁臉色一冷,又?jǐn)蒯斀罔F又冷漠無情又不容置喙地將這兩個字砸了出來。
就差直說,讓溫頌死了這條心。
看見她眼里的果然如此,商郁只覺得胸腔郁結(jié),“你不是和老太太說,我是又有了招貓逗狗的興致嗎?那你就等著,我興致什么時候又耗盡了,就放你走了?!?/p>
溫頌看著他,順著話往下問:“那你這次的興致打算維持多久?”
“不好說。”
商郁眼眸微垂,一瞬不瞬地覷著她,“人的定性是會隨著年齡增長的,上次是九年,這次可能是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p>
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