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阿運雖然沒有讀過什么書,但憑著頭腦靈活,運氣倒也不差,后來不知怎么在桂林市城區附近的一個村找到對象,并修了一棟房子結婚生子。2010年左右開了一個加工廠,據說生意還不錯。后來不知什么原因,也可能市場疲軟吧,幾年前賺的一些錢基本賠進去了,不過我后來去他家,感覺生活還過得去吧,起碼不用負擔債務,小日子過得還蠻幸福。2016年7月,我從縣里司法機關到城區司法機關任職后,他還請我去他家吃過飯,家里比較簡樸。只是他已經做爺字輩了,膝下的孫子已經有幾歲了,沒有讀過幾年書的他,算是有了一個好的歸屬感了。
在桂林工作后,我曾去他的家中。他的家中條件一般,有一個大房間擺放了一些書刊。估計是他本人沒有讀什么書,而又不愿意別人說他沒文化,因此一些房間有意放置了一些書籍,來點綴家里的裝飾和文化口味。由于他沒有讀完小學,所以在一些認知上一直停留在感性認知上,一些思想和觀點明顯有粗淺的痕跡。只不過我不愿意點撥他而已,幾十年過去了,我們的認知理應不在一個層次上,一些問題沒有必要說得那么透。不過他依然對年幼無知的過往表示歉意,也許他認識到了什么,不過我覺得既然往事如煙,我們都是滄海一粟,沒必要糾結于過往了吧。
但是他弟弟阿楊就沒有這么幸運了,阿楊比較隨性一些,性格豪爽,喜歡結交一些江湖人士,為人比較仗義。從他兩兄弟的性格上來看,阿運更精明一些,小算盤打得賊精賊精的,沒有阿楊的大氣。阿楊因為豪爽的原因,賺了錢就與一幫狐朋狗友大吃大喝,不太計較錢物,這樣他的朋友更多一些。他偶爾外出務工,但掙錢不多,還能養家糊口吧,有一年喝酒后駕駛摩托發生交通事故,一命歸西結束了他短暫的生命,據說不到四十吧。想想以前小時候在一起玩的日子,真生出一些悲情來,唉,生命如此短促,真該好好去珍惜它,這也是命吧。
不過阿楊還真與我家有些交集。我家的老房子在他家的前面,他家每天出門都要經過我家的屋檐下,甚至抬頭從窗戶上可以看到我家里的狀況。所以,有時候為了更私密一些只能把他家人經過我家的窗戶關上,這里才更覺得私密一些。多年后,1984年左右,當時落實政策,中專文憑以上的在外工作的老師可以全家遷出農村,成為非農業戶口。由于父親在農村的勢力比較單一,剛把戶口遷出源村,自己家的田地就被拿了出來,這樣由于沒有田地,生活就顯得更加艱難。當時爹爹、奶奶雖然去世,但隨著余大山的出生,一家五口人全憑父親一個人的工資生活。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勒緊褲帶過日子,除了能吃飽飯其他都是奢望,感覺那時候的生活真的很苦。到了以后,父母干脆把舊房子賣給了阿楊,這樣我們家與源村就徹底沒有了什么聯系,只是每年清明節的時候回去祭祖掃墓。2021年,隨著我家的朋友阿忠的去世,我家基本上沒去掃墓,只是委托一個關系比較好的,讓他去掃墓燒點紙錢。
我對農轉非后父母立即把田地拿出來,一直有一些耿耿于懷。有些人從農村出去工作二三十年之后,他在農村的田地還沒有拿出來,而我家做損自己家的事為何如此決絕?這也許就是父母的智慧嗎?父母把自己家的田地拿出,意味著我們三兄弟再也沒有幾畝田地可以把我們今后幾十年的生活支撐,我們唯有努力學習,用知識武裝自己,在社會上拼得一席之地才有生存之道。我知道已經斷了自己的后路,沒有什么可以讓自己選擇的,讀書拼搏就是唯一出路。明白了父母的良苦用心,他們讓我們三兄弟沒有了退路,只有選擇前行背水一戰,要么成功走出一條星光大道,要么就此一無所有。多年來的實踐證明,父輩的大膽決策讓我們這個家庭走向新生,幾十年后,我們仨兄弟有各自的事業,日子都過得不錯,終于有了脫胎換骨的感覺。知識改變命運,逆境唯有自強自立,經歷過浴火的洗禮,我們三兄弟像鳳翼破繭燃起了新生的光芒。
隔壁蔣村還有阿貞、阿發、阿榮、唐貽龍幾個同齡人。阿貞頭腦靈敏智商高,他的數理化在初中時就比較拔尖,是老師心目中的佼佼者,一直作為重點生培養的對象。他也一直在重點班學習,作為尖子生,老師一直給他開小灶,這樣他在初中時就顯示了過人的能力。讓我這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差生自愧不如,盡管我也比較努力,而且懂事也不晚,可無論我怎么努力,他每次的成績都遠遠碾壓我們同齡人,令我等汗顏不已。
同時,他的智商還體現在其他方面,比如在棋盤上。每次下軍棋與他對壘,只要我吃他一小棋子,他就牢牢地記住了我的棋子,而且能精準判斷我的軍長、司令之類的大棋子的擺放位置,讓我防不勝防。在試探幾步棋子之后,他指揮若定,出手兇狠果敢,要么能吃掉我的軍長,要么能用炸彈炸掉我的司令。這樣軍中無主帥,他又能很快判斷我炸彈位置,用較小的損失就能引爆我的炸彈,從而讓我根本無招架之力,很快就被他所擊敗。十有九輸,估計唯一能贏他一次也是他看我輸得太多下不了臺面,而給我一個薄面而已。這家伙就是有這樣的手段,不管讀書還是下棋,我都不能贏他。
他家就在源村小學附近,從他家門口到學校門口不足一百米,穿過阿榮家就到了學校。因為榮榮幾個叔父是一個大家庭,他的祖輩應當是一個大戶人家,所以祖傳的一大整棟房子分給他幾個叔叔和他父親一大家子住。這樣阿貞家與學校就是一屋之隔,甚至阿貞在家里都能聽到瑯瑯的讀書聲,所以他得天獨厚具有先天的優勢,讓大家羨慕不已。特別是一些比較遠一點的同學,這來回上學估計有十來里路程,不僅中午不能在家吃飯,還要帶著一點干糧到學校做午餐,而他卻可以隨時享受著家里的美食。甚至下課的十分鐘,他可以從家里拿著剛出鍋的紅薯走著吃著,讓人流口水。那些路程遠的同學每天來來回回讓人倍感艱辛,而他卻能在家里聽到上課的鈴聲去教室也不會遲到,真令一些同學眼紅。
每次周末回家,我都要找他玩,因為有共同的語言,加上我倆都有上進心,想通過學習改變命運,所以每次碰面我們都有說不完的話題。他經常與我說起他一定要考上他心目中的理想的大學,然后博取功名利祿,從此改變自己的命運。那個鯉魚跳龍門的故事一直激勵著我們共同努力,我們知道我們沒有非農戶口的優勢,他們可以考取技校,還有招工招干都有獨特的優勢。當時一些重要崗位只注明招非農戶口,非農戶口和農村戶口雖然一字之差,卻猶如遠隔重山,分明是兩個水火不容世界,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差距不是一般的明顯。
所以,農村戶口要改變自己的命運,那只有拼盡全力地博取功名,而當時能考取一個中專就能跳出農門,這是我們唯一能夠改變我們命運的一個契機。只是我的成績與他不在同一個層次,他可以通過努力左右自己的命運,而我成績平平,又沒有其他任何優勢,在他面前我只是一個丑小鴨,一個陪襯而已。
盡管我們之間差距不小,但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在我心目中高大的形象。這個勤于思考又特別上進的同學,他一直是我前進路上的楷模,我以他為榮,并暗暗發誓有朝一日也要做一個像他那樣的優秀生,并朝著既定的目標不停地努力,意圖縮小我們之間的差異。當然,我也有我的優勢,因為父親是第一屆興中師范生,在那個知識相當貧乏的時代,這中專生就是知識分子,吃國家糧的干部。所以,我有自己的優越感,那就是父親在哪里教書,我都能跟隨著父親的腳步。借助父輩的光芒,能每天與老師們打成一片,跟著他們一起生活,感受到知識分子的孤傲、自立和無私。每天能耳濡目染他們的一言一行,感受到生活多么不易我們也要冒雨前行。老師們用自己的過往經歷,教誨我做一個自立自強、敢于追求的新少年。
每周到了星期五下午準點回到源村的家,吃了晚飯之后有時告訴父母在阿貞家住而不回家,或者次日相約出去做些家務。不過他家勞力多,上面還有姐姐照顧,他父親很有經營頭腦,還經營磨豆腐的業務,每天靠賣豆腐有些微薄的一些收入,不過這在當時的農村,也算一個大戶人家了。他們一家的整體生活水平,因為他父親有一門小手藝,生活就有了較大的提高。在上初中的時候,他只顧認真一門心思搞好學業,學業著實有了很大的進步,這得益他學醫的姐姐盯得他很緊,逼著他進步,加之其天資聰慧,在趕考的路上一直在努力。
在童年、少年和高中時代,我們交往比較密集。共同的理想,共同的境遇,共同的追求,使我們有兄弟一般的情懷與憧憬,那時的我們真有些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的味道。我們既是故交,穿著開襠褲子長大的兄弟,同時,我們有著相同的理想和追求,命中注定我們會有著不平凡的經歷與奮斗。我與他同吃同住同打柴,注定有著不解之緣,這種兄弟情感是任何金錢都無法買得來的。
后來,我們都進入S縣高中就讀,只不過他是一馬平川,順風順水擷取了重點高中的果實。而我呢,初中畢業后又在橋頭初中復讀一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取這所重點高中。說是上了重點高中,只不過打了政策的擦邊球,按照規定當時紅鄉、W鎮所在地的學生只要上了高中的錄取分數線,就可以直接錄取到S縣高中就讀。就這樣本來成績平平的我,卻陰錯陽差地上了這所重點高中。當時就讀高中是有一定比例的,很多學生因為成績問題而無法獲得高中的入場券。這樣也因無法獵取敲開天堂之門的敲門磚,就無法上中專、大學,就無法跳出農門,也就無從改變命運。這是一道涇渭分明的分水嶺。
S縣高中是全縣唯一一所重點高中,當時師資力量雄厚,聚集著一群剛出校門的精英式大咖人物,如文玉、彭明、光明等大腕金牌教師,也匯集著全縣高中生的精英。當時全縣還有文中、黃**三所高中,只不過這兩所高中與S縣高中則是兩重世界,夏蟲語冰不可同日而語,永遠不在同一個層次上。能夠進入S縣高中就讀的,不是全縣高中生的佼佼者,就是考霸神童之類的大腕人物。阿貞通過三年高中和一年補習班的努力,終于考取了西大食品工程專業,跳出了農門了。按照當時的政策,技校生和中專生都可以由國家統一安排就業,能考取大學的佼佼者,那是人中龍鳳,馬中良駒,天之驕子。
在注重專業化、知識化的年代,他回來之后就當上了某局的股長,爾后又到食品廠做了副廠長,幾年后年紀輕輕就擔任某局副局長,可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只不過后來走了霉運,因為做生意出了點事兒,當時我本人與縣里幾名實權領導搭得上話,在那些好心人的幫助下,幫他調到某行政部門工作。不過這家伙頭腦靈活,天生是做生意的料,幾年下來,做生意小有盈余,在桂林市也購了一套房子,據說在縣城還有二處房子,盡管沒有大富大貴,但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他兒子也挺孝順的,這樣他也有了一個好歸屬了。
阿榮,此人天資聰明,自己也很努力,他是家中老小,他之上還有兩個姐姐,家里人對他都很好。為了能為家庭掙些收入,他的兩個姐姐小學輟學就在家做農活,她們犧牲了自己成就了她們的弟弟。榮榮的父親也是老師,多年后,我們的父輩一起到仁渡初中當老師,我們也跟著來到這里就讀。他父親是落實政策后重新當老師的,為人很善良性格溫和,樂于助人,斯文斯理,很難得見他生氣的樣子。即使實在忍不住了,他也不會狂怒,而只會擺事實講道理,以理服人。在仁渡初中教書的那幾年,我們一起在那所學校吃住,接受他老人家的教誨,感悟做人的道理,體會人生的冷暖真情,那些年可謂同甘共苦,在人生的履歷中使我又增添了一筆巨大的人生財富。
雖然學校比較簡陋,老師每人一間房間,他與父親住一間,我也與父親住一間,只不過他的成績比較優秀,遠遠勝過我這個頭腦簡單的人。
記得一件往事,在讀小學的時候,那是70年代吧,有一天我與蔣龍、唐龍三人到我家附近的老師種的菜地偷菜。一不小心被人發現了,過了幾天被老師知道了,在一天放學的時候,校長集中全校學生在操場開會,點名批評“三龍”偷老師種的青菜,有違學生操守。我們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心中好生難受,居然做起了小偷,你說可惡不可惡?其實我也不知道偷這個青菜去干什么,家里地種的什么青菜都有,哪用得著偷菜呢?只不過年幼好玩罷了。
后來有人告訴我們,這個黑狀就是阿榮所為,當時我們恨死這小子了,怎么能出賣小兄弟呢?這樣的人不是叛徒是什么?私下我們幾個兄弟說這小子不可靠,長大了如此誰敢認他做兄弟?兄弟可不是用來出賣的,哪能如此不仗義呢?從此在心中對他就有了一些芥蒂,總感覺像有臭蟲在頭上飛。如今往事如煙,一轉眼就有近五十年了吧,時間老人啊,你能否慢些走呢?
后來,阿榮憑著自己的努力,跳出了農門,他考取了一所大專學校,后分配在一個公司工作。后又通過關系調到了北海一所監獄工作,當上了獄警,工資待遇都還不錯,這算是老天對勤奮讀書者的一種獎勵吧。
阿發初中中途輟學就從事了農活,這人話語不多,為人有些靦腆,也很實在很有正義感。他父親原來在縣食品處工作,后來因為不知什么原因就被辭退回家了。多年后落實政策每月有些退休補助,也為家里分擔了許多困難,這一落實政策,每月都有一些固定的收入,比起一般家庭而言他家又算富裕戶了。
因為兩家長輩都是獨苗,在農村憑家族勢力強大才有話語權,因而我們兩家在當地都是弱勢群體。由于有著共同的語言,共同的遭遇,所以我們兩家走得比較近,關系一直比較緊密。他從小不愛學習,也沒有讀過什么書,初中還沒上完就幫家里干起了農活,由于他與余林的關系也不錯,農忙時不時到我家里幫我們一把,很講兄弟感情。
他的母親也很善良,前些年我與夫人還到過他家,他修了一棟三層的樓房,住得比較寬敞明亮,由于他夫婦倆比較孝順,老人過得也比較幸福,只是他父親去世的時間比較早一些。前幾年本想有時間去看一看他老人家,小時候沒少在他家吃油茶、飯什么的,不想幾年后他老人家也不在了,讓人不勝唏噓。都說好人一生平安,怎么讓好人走得那么快?
阿華的女兒小芳畢業后還到資縣司法機關做過聘用制書記員,也挺能吃苦耐勞,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就是屬于早當家這一類勤奮者。她為人誠實,工作努力,也善于處理人際關系,幾年后我到了桂林城區工作,她也去了一個城區司法機關做了聘用書記員。后來考取了城區一個社區工作人員,她很執著,過了幾年后還考取了城區的一個鄉鎮的公務員,功夫不負有心人,蒼天不負奮斗者,她的努力總算換來了一個好的歸屬。不過這阿華折騰了好多事務,前些年帶著老婆、兒子媳婦一家人到城區搞裝修,事業也小有成就。也購置了房子,與兒子媳婦一家子生活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其樂融融,樂業安居,生活有滋有味。他是一個沒有文化,但思想解放、開明,最終能做到農村包圍城市,卻在城市扎根的一個比較棒的較為成功者之一。
記得兒時我是最笨的那一個,為什么這樣說呢?主要是生在農村,卻不懂農活。記得那時候已經分田到戶,春插時周末回家跟著父母去做農活,在插禾苗時本來插得好好的,可一下子這禾苗插得根本沒有半點章法。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凡我插過的禾苗歪歪倒倒得不成樣子,根本沒有遵循最基本的規則,無論我怎么努力,怎么去注意都無法做好這個事兒。每每看這樣的事兒發生,父母就不停地嘆息:“平平(我的乳名)這么笨,以后怎么生活?”
我也知道自己笨,也想把這些事兒做好,可我真的很努力了,也很執著很小心,我想只要是不挨罵也行,可偏偏做不來,這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父母罵也罵了,道理也反復講,聽得我耳朵都起了老繭。我也恨我自己,也曾嘗試過各種辦法改變自己而把事情做好,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如之奈何?于是心里恨自己,我怎么這樣無能?也很自卑,于是我認定我生來就是世界最笨的人,自卑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余林就是天資聰明,做什么像什么,里里外外都是做農活的一把好手。小時候直到讀初中都是他跟著母親在家讀書兼做農活,他是很勤勞的一個人,做事任勞任怨。那些年,他在家里附近的小學讀書,家里的農活基本上是他跟著母親做得比較多。而我就比他幸運得多,記得曾在鄰近的蘇村小學、仁村學校、橋頭初中讀書,直到父親到黃中高中工作,我還跟著去讀了一個多學期。由于從小就跟著父親在外面學習、生活,所以別人都說我有一介書生之氣,“腹有詩書氣自華”,整天與一幫老師們在一塊學習和生活,我也早就沾了一些知識分子的氣息。
父親一直在附近的這幾所小學做校長,他畢業于興中師范,也是第一屆第一班班級畢業,是興中師范成立之初的建設者和見證者。在他們那個年代,能夠到一所師范上學是一件多么驕傲的事了,因為在那個年代,注重知識培養,有長遠目光的人少之又少,就是讀一個初中,在村里也是很幸運的事兒了。在這一點上,應該感謝長輩們的見識和格局,否則,我們一家人就無法走出一條星光大道來。而只能在源村的那一畝三分地里折騰,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所謂的“田園生活”。我敢肯定那里絕對不會有“田園詩派之鼻祖”——陶淵明所著的《桃花源記》的浪漫而又神秘的歸隱田園生活,等待我做的是一日又一日揮汗如雨、日夜勞作的苦難人。“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如果不是我們努力去改變命運的話,那福報如何才能落到你我的身上呢?
得益于父母的嚴厲的教育,著實受益匪淺。“養不教父之過,訓導不嚴師之惰”,憑著父母的棍棒教育,讓我從小就樹立了“學而優則仕”的觀念。把讀書才有出路,讀書才能跳出農門,讀書才能改變命運,化作一生追求的動力和畢生矢志不渝的理念。所以,盡管天資愚笨,但讀書還比較努力,只是天資缺乏讀書思考的細胞,也沒有注意學習方式,只是用著硬辦法,硬著頭皮去撞,縱然已經是頭破血流,縱然在亂石山岡走投無路,也絲毫沒有斷絕奮斗之念。
在書上看到一些詩人描述著農民勞作的情節,很浪漫、很煽情、很有詩情畫意,其實這是一種浪漫主義幻覺。如果你有萬貫家財,又不要承受任何的風吹雨打的話,有足夠的銀子讓你在這樣的一種田園夢境中生活,當然很愜意。在屋前屋后種些花兒、水果、青菜,每天唱著歌兒哼著小曲,衣食無憂自由自在,這種鮮衣怒馬的貴族生活,豈是一般人皆可企及的。
可對于家里一貧如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每天都要圍著柴米油鹽折騰時,相信諸位絕沒有這種浪漫的想法了。面對每天入不敷出,面對生活的種種重壓,面對醫療、住房、教育的不堪重負,你只有晝夜不停地勞作,用淚水和汗水換取最基本生存的物質。生活教會你不相信眼淚和同情,唯有自強自立,唯有依靠自己的拼搏,才能走出那一片沼澤地。相信你在這樣的環境下,自然無法體會到詩人筆下的田園意境了。
余林在村里小學讀書兼做農活,而我跟隨著父親在外讀書,一塊與老師們在學校生活,體會到了讀書人的快樂和氣氛,也培養了自己的志向,暗暗發誓一定要向這些老師們一樣,拿上國家發的“紅本本”。所謂“紅本本”就是非農戶口的標志,有了這個小紅本就可以每月憑著這糧食供應證,到糧食供應部門領取三十斤左右的大米,這紅本本成了農民和非農戶口的一條不可逾越的界碑。別看這三十斤大米不怎么多,可在當時可以救一家子人性命,在那個物質極度貧乏的年代,這個小紅本簡直成了一家人的希望所在。同時還每月定點供應幾斤豬肉,這樣就與農民相比有了一個相對較大的優越感了。如果有幸拿到了這小紅本,那就吃上了皇糧,人的命運就從此改變,一生的幸福就隨著這小紅本得到了根本性的變化。從此,這紅本的主人就會因吃國家糧改變了命運。
在幼年的那些時日,每天雖談不上學習很努力,但每天跟著老師學習是必備的功課。盡管自己也想提高成績,無奈這數理化對我來說就是一本天書,無論我怎么努力都無法改變這個結果。父親有時也想輔導我的學習,可無論他怎么教,這數理化對我來說還是一竅不通,幾番下來,我的頭很痛。而父親呢也很不耐煩,輔導的我的聲音也高了八度,有時候不免暴跳如雷,手指在桌子上敲得直響,我甚至不敢吱聲,生怕那暴怒的耳光隨時會落在我的頭上,手指也直頂著我的腦門。
我知道他是恨鐵不成鋼,生了一個如此笨的兒子,讓他費盡了心血而沒有任何的長進。就這樣一次次輔導一次次失望,在無數次咬牙切齒地呵呵聲中,終于放棄了他親自輔導的念頭。他終知道我不是讀書的料,一個腦子不懂得思考和轉彎的人,讓他老人家傷透了心。于是他不再親自輔導,放棄了他幫我開小灶提升我的成績的念頭。隨便我怎么去折騰,對于我的學習他顯然有些心灰意冷,而又找不到任何解決的辦法。自生自滅,順其自然而不去刻意點撥,讓這小子走一步算一步,大千世界總有他一碗飯吧,隨便他怎么樣了。其實刻意又能如何?不知道如何去思考,不知道找一種捷徑的學習方法,更不知道如何總結與提高,思維僵化頭腦簡單而又不思變通,應該是當時我最大的癥結所在。
其實我不是不懂事,打有記憶時起我就有了一些自強自立的個人想法。當然,我又不能說出來,一個連自己父親都調教不好的小子,能有什么出息呢?但隨著年齡的增大,我的思想越來越明朗,目標越來越清晰,那就是量力而行,能考一個中專什么的,拿到那個誘人的“紅本本”跳出這苦海一般的農門,是我一直不離不棄的最佳的選擇。
于是我又不甘這樣混下去,我必須找到一種適合自己的生存方式。盡管這數理化對我來說似天書,可該學的還是要學習的,還是要花些時間慢慢去琢磨。雖然它們對我無所謂,而我卻對它們很討厭,但又無法逃避,更無法選擇,這是標準的必答題目,沒有給我任何的勾選的機會。好在這村上的小學和初中,大家成績都不怎么樣,區別不是很大。
當然,除個別小伙伴有著傲人的天賦和超強的記性力之外,絕大多數小伙伴對學習普遍沒有大的興趣。他們整天嘻嘻鬧鬧,全然不知道明天在哪里,也不管自己今后何去何從,及時行樂,管它春夏與秋冬。學習對他們而言,絕對是可有可無之事,沒必要去理會它。有它又如何,沒它又如何,這地球也不會因為自己沒有學習而停止了運轉,它到哪里來,該到哪里去,似乎與他們沒有任何關系。他們絕大多數人只讀完初中甚至小學畢業后就萬事大吉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到學校就純屬為了完成父母交給的任務,混一張小學或者初中文憑,沒有人會在意你的成績如何。祈禱早日離開學校,幫父母干些農活賺些口糧,然后結婚生子,傳宗接代繁衍生息,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這才是他們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