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紅豆到家,拿了點必要的錢票就往外走了。
她起得很早,現在出去剛剛好。
土路兩旁的田埂上,已經有三三兩兩的村民扛著農具往地里趕了。
李家嬸子蹲在自家的豆角架前,手腳麻利的摘著豆角。
見了許紅豆就直起腰喊著。
“紅豆你這是往哪去?你家那三小子今天下地去了?”
李嬸子說完還探頭探腦的往許紅豆背后瞧。
“去鎮上辦點事。”
許紅豆扯了扯嘴角。
“讓他們下地干活去了,免得一天天吃飽了沒事干,盤算別的。”
許紅豆這話里有話的感覺,李家嬸子的耳朵一下子就提溜起來了。
她也想八卦八卦昨晚的事情。
“可不是嘛?你這當媽的,累死累活養他們三也不容易,話說,紅豆啊你有沒有…”
眼見著李家嬸子就要扯別的話題了。
許紅豆沒再回她,而是快步的走開了。
“嬸子,我得走了,不然來不及了。”
許紅豆指了指天上的太陽,就加快腳步離開了。
“啊,好好,那你先去吧。”
李家嬸子只好遺憾的止住了話頭。
沒說什么了。
搭上村里的拖拉機,現在也算是屬于農忙的時候。
上街逛的人比較少,路上許紅豆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人聊著,很快就到了鎮上。
鎮上的青石板路被太陽曬得發燙,許紅豆來的不算早。
集市上已經來了很多人了,鬧哄哄的。
雖然現在是農忙,但是總有些手腳麻利的,能來鎮上走走。
許紅豆背著個空竹筐混在人群里。
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打量著每個攤位。
路兩旁的電線桿都貼著模糊的標語。
許紅豆只是簡單的掃了一眼。
上輩子,她為了袒護宋建武,被人打折了腿。
之后經濟好了,她卻也只能干些苦力活,維持日常生計。
這正經一點的工作,都嫌棄她腿腳不好,沒人要。
她只能在家種種地,不忙的時候,出來找點零工。
含辛茹苦的把三人供大,沒想到還落得如此下場。
許紅豆想了想,不能總是如此。
光靠地里那點活計,還有打零工,是沒什么好奔頭的。
可是她也沒有什么特長的地方。
許紅豆想了想,罷了,不著急。
人挪活樹挪死,她這雙勤勞了一輩子的手,未必就不能掙出條活路。
她開始在鎮上閑逛起來了,她先是走到了糧站門口,幾個穿著的確良褂子的人,正在排隊買米。
手里捏著花花綠綠的糧票。
這一看就是城里人,許紅豆往竹筐的邊緣蹭了蹭手。
想起自己家里米缸快要見底的糙米。
又想起上一輩子為了給宋建文湊學費,她從村頭借到村尾。
還是不夠。
無奈之下只能拿糧票去黑市換錢的光景,那時的糧票可比錢金貴多了。
要是能換上一批,倒也算是進項目。
可到底還是沒有門路,這個想法很快被許紅豆給排除了。
往前走幾步,是個賣蔬菜的攤子。
一個木板堆著綠油油的黃瓜和一些本地常見的瓜果。
攤主是一個膚色有些黝黑的漢子,正在跟買主討價還價,這買主一看就知道是城里人。
干凈整潔熨斗燙過的衣服。
穿的還是布鞋。
許紅豆蹲下來在攤子上看了看。
耳朵卻支棱起來,聽著倆人聊天。
她突然想起自己地里還有些玉米,現在摘下來的話,嫩得很。
這些愛講究喜歡吃新鮮菜的的城里人多半也會稀罕這個。
還有后院那棵老梨樹,也快熟了。
往年結的果子又大又甜,如果今年能挑些好的來賣。
也比爛在樹上強。
許紅豆心里有了盤算,突然就聽到一陣吵鬧聲。
她往聲音來源看了過去。
幾個穿著干凈的城里人正在圍著街角的小攤販。
聽這意思應該是要收點保護費,許紅豆悄悄往后退了兩步。
這年頭,賺點錢也不容易。
而且這幾個城里人還專挑老太太來收錢。
她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皺巴巴的幾塊錢。
松了一口氣,錢還在就行。
得稍微找個穩妥一點的營生,不能像這些小販一樣擔驚受怕的,還要防備著家里那三個人。
想到這里許紅豆有些頭大。
轉進另外一條窄巷,許紅豆印象中上一次過來的時候,里面有挺多倒爺。
在買賣東西,不知道現在過了這么久怎么樣了。
許紅豆往前走著,就到了個小的市場。
定睛一看,原來賣的都是一些舊貨。
有人蹲在地上鋪個布,就在賣舊手表。
感覺這些手表蒙著一層灰,許紅豆側著耳朵聽,這表居然要50塊。
那人也不嫌貴,還在那里討價還價。
還有個老頭蹲在地上,面前鋪著塊藍布。
里面擺著的凈是一些銅扣子,舊銀元。
許紅豆的目光落在角落的一串紅瑪瑙上面。
那珠子磨的發亮,看著也像是老物件。
許紅豆,突然想起,她上輩子在垃圾堆里撿過不少這種老物件。
宋建武嘴上嫌棄著不值什么錢,可是扭頭就拿去換煙錢了。
現在想想,真是可惜了。
“妹子,看看不?這珠子是正經老料,以前的好東西來的。”
老頭見她盯著看,連忙吆喝著。
“二十塊,不貴的”
許紅豆聽到這價格一時間有些咋舌。
這還不貴?
許紅豆搖搖頭沒接話,看了兩眼就準備走了。
她現在就算是有錢,也不能拿來買這些。
但是可以留意一下,畢竟村里誰家沒點老物件。
那些銅鎖,舊鐲子,說不定能在鎮上轉一轉手。
她剛想走,就看見了個和她一般大小的婦女。
在不遠處往地上鋪了個攤子出來。
拿著個麻袋往地上嘩啦的一倒。
全是些,針線,還有一些碎布,雖然亂,但是那些布看起來裁剪挺整齊的。
仔細看還有一些小瑕疵。
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正經廠子里淘汰出來的貨。
許紅豆慢了兩步,這大姐的攤上就擠了一堆人。
許紅豆等那些人差不多挑完了,才慢悠悠的往前走著。
只剩下一些每家每戶都常備著的針和一些常見顏色的線了。
許紅豆蹲著跟這大姐聊了起來,但是這個人很明顯是個人精,雖然看起來,有些憨厚。
但是許紅豆,拐著彎子問,想打探的一些信息都被她不動聲色的擋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