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硬朗的臉龐略顯黯淡,墨色的眼眸都失去了往日的色彩,似在宣泄著某種不滿。
“怎么了?我的阿錚怎么不開心了?”沈佳期笑盈盈地問。
要不是有別人在場,她高低得用手扒拉一下他八字型的嘴角。
聽到“我的阿錚”,陸錚臉上陰霾盡掃,唇角一點(diǎn)點(diǎn)地?fù)P起:“沒有不開心?!?/p>
他伸手接過了地上的桶,輕輕松松單手拎了起來:“你……今天在忙什么?”
“今天啊……”沈佳期想了想,還是決定將文江月的事告訴他。
聽到知青所里有人下毒,陸錚不由得一驚,眼底劃過濃郁的黑沉。
“你出手幫她,自己也要當(dāng)心,畢竟……你也是報(bào)名的選手之一。”陸錚皺著眉擔(dān)憂道。
他的話,倒是提醒了沈佳期。
“對,我也得防范著,萬一將那人惹急了,連我也一起禍害?!?/p>
陸錚自從聽到她的計(jì)劃,整個人就沒有再輕松過,所有的擔(dān)心都寫在了臉上。
兩人肩并肩走得很近,近到,沈佳期都能聽到他沉悶的心跳聲、看到他額頭上微微隆起的青筋。
早知道他這么擔(dān)心,她就不告訴他了。
“這些天,我來守著你?!标戝P的語氣不容拒絕。
下毒的人尚未抓到,報(bào)名參選的都有危險(xiǎn),特別是沈佳期。
一想到期期可能會遇到危險(xiǎn),陸錚臉上就布滿了寒意與戾氣。
“你來守著我,工作不要了?”沈佳期反問著他。
陸錚壓低了說話聲:“工作哪有你重要……”
沈佳期對他的回答非常滿意,眼底像是浸了蜜糖。
是誰說陸錚冷若冰山,不解風(fēng)情的?
這不是……挺上道的嗎?
沈佳期的嘴角高高揚(yáng)起,就沒能壓下來過:“我知道你關(guān)心我,但真沒事,眼下,文江月在我家里,有我和我媽盯著,那人沒機(jī)會下手,等到選拔那天,我們會故意露個破綻?!?/p>
下毒的罪魁禍?zhǔn)祝蚣哑谠缇椭獣浴?/p>
就等著請君入甕了……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田坎邊,大家伙紛紛拿著自己的水壺和杯子過來接花茶喝。
沈佳期親自給陸錚盛了一杯,菊花茶的清香,配合著淡淡的甜味,聞著就很清爽。
陸錚喝了一大杯菊花茶,身上的熱氣和燥氣瞬間降了下來。
期期親手煮的茶、盛的茶就是格外的甜。
老三也擠進(jìn)人群,把謝凌春的水壺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吭哧吭哧地送到了她的跟前。
“凌春,你慢慢喝,不夠我再去給你裝滿。”
謝凌春掂量著沉甸甸的水壺:“夠了,我又不是大水牛,喝不了那么多,倒是你……”
她掏出自己的碎花手絹遞了上去:“擦擦汗吧,你流了那么多汗,肯定累壞了、也渴壞了,趕緊去補(bǔ)充水分?!?/p>
“好!”老三憨厚地咧嘴一笑,接過手絹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臉頰。
這手絹好香啊……
有股清新淡雅的香皂味……
眾人喝水的工夫,陸錚帶著沈佳期去查看排水溝的修建情況,已經(jīng)挖得差不多了。
溝渠的終點(diǎn)是在那幾個半米深的淺池子。
沈佳期看這工程進(jìn)度,最遲后天就能完工。
“不錯!”她滿意極了,一切都在按著她的預(yù)期,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著。
察覺到一雙深情的目光,正灼灼地盯著自己,沈佳期仰起頭,對上這張過于俊朗的臉。
“怎么了?”沈佳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好端端的為什么看著自己。
聽到她的話,陸錚默了一瞬,語氣極為郁悶:“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想早點(diǎn)見到你?!?/p>
啊……這……
所以他剛才一臉幽怨是因?yàn)樗齺硗砹耍?/p>
沈佳期強(qiáng)壓著笑意,哄小孩似的放柔了聲線:“好,明天我一定早早的就來見你……不過,你也得聽我的,老老實(shí)實(shí)來上工,好嗎?”
未免打草驚蛇,還是別讓他來守著了。
陸錚幽深的眼眸毫不掩飾著擔(dān)心和心疼。
沈佳期再三保證,并正色道:“放心,我一定會保護(hù)好自己,不會有事的……”
區(qū)區(qū)幾個見不得光的臭蟲,想要害她?做夢吧……
從山上下來,回到家,家里熱鬧極了。
四哥把二哥二嫂房里的東西都清理出來,裝在了板車上,正準(zhǔn)備拉到爺爺家的老房去。
沈家二房分出去單過的事,就像長了翅膀,很快傳遍了整個大興村。
換做平時,支書、大隊(duì)長還有婦女主任怎么著都得上門勸一勸。
畢竟家和萬事興嘛!
這老二媳婦肚子里還懷著孩子。
可奇怪的是,沒人前來勸說,反而是人人拍手叫好。
田菊嫂子啐了一口:“走得好,這楊秀麗就不是個省心的!”
趙嬸子冷哼道:“可不是嗎?之前她聽信葉丫頭的挑唆,鬧著要分家,當(dāng)時我就勸過蕙蘭,這兒媳婦不能要了,可蕙蘭心善,看她大著肚子,念她是初犯,就給了她一次改過自新的機(jī)會?!?/p>
“沒想到,這楊秀麗就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現(xiàn)在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就是……這有些人啊,就是好日子過久了,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后有她哭的時候?!?/p>
“唉,我就是心疼沈家老二,多好的孩子啊,被這個媳婦給霍霍了。”
趙嬸子連連嘆息,畢竟她是看著沈家?guī)讉€孩子長大的,怎能不心疼?
其實(shí)喬慧蘭也是心疼的,只是平時強(qiáng)勢慣了,在人前總是一副堅(jiān)強(qiáng)的模樣。
這兩天,她天天晚上都躲在被窩里抹眼淚。
就算難過,她也絕不松口,因?yàn)樗恢故抢隙哪铮€有老大、老三、老四和閨女,總要為其他的兒女考慮。
“走吧,把東西放過去,就趕緊回家吃飯。”喬慧蘭擺擺手,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里。
老四卯足了力氣,拉著車一步一步地往爺爺家的老房走去。
沈佳期看著那堆東西漸行漸遠(yuǎn),心頭的大石也算是落下了。
她走進(jìn)二哥的房間……不,應(yīng)該說是四哥的房間,剛進(jìn)去,就看到文江月正彎著腰在鋪床。
“你……”沈佳期剛發(fā)聲,文江月就嚇了一跳。
見到來人是沈佳期,她松了一口氣:“佳期,你怎么走路沒聲兒啊,嚇我一跳?!?/p>
沈佳期看著房間里掛著的女士工裝,還有桌子上擺著的雪花膏和筆記本:“你這是……”
文江月這才想起來,連忙解釋道:“四哥說你睡眠淺,為了不影響你,他把這間屋先騰出來讓給我住,等過兩天我回知青所,他再搬進(jìn)來?!?/p>
沈佳期眉梢微挑,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你叫他……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