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吻灼熱而生澀,卻帶著一種足以焚毀理智的瘋狂力量。凌昭寒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徹底被迷離的水光淹沒,她本能地貼近葉逍然,滾燙的呼吸噴在他的頸間,帶著令人心悸的甜膩香氣。她的手無力卻執著地抓著他的衣襟,仿佛他是怒海狂濤中唯一的浮木。
葉逍然渾身僵硬,大腦一片空白。他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年,何曾經歷過這等陣仗?懷中女子身份尊貴,容顏絕世,此刻卻因藥物而展現出截然不同的脆弱與妖嬈,這種強烈的反差帶來的沖擊力幾乎讓他窒息。
理性告訴他必須推開她,但身體卻像被釘在原地。更何況,她此刻力量盡失,全靠藥物催發的本能,若是粗暴推開,恐怕會傷了她。
就在他心神激蕩、幾乎要把持不住的剎那——
他手中那根始終緊握的青冥劍殘骸,再次變得滾燙!
這一次,不再是護主時的焦急嗡鳴,而是一種帶著煌煌正氣、冰冷肅穆的悸動!仿佛被那邪異的春藥氣息所激怒!
一段模糊的、源自《青冥錄》基礎篇卻從未被他留意過的信息,如同本能般浮現在他腦海——青冥之氣,破妄,辟邪,鎮心神!
顧不上思考這信息的來源,也顧不上自己根本沒有靈力如何催動!葉逍然幾乎是憑借著求生和救人的本能,將全部精神意志,連同體內那點微薄不堪的氣力,瘋狂地灌注到手中的鐵條之中!
“嗡——!”
青冥劍殘骸發出一聲比之前更加清晰的劍鳴!劍身那些黯淡的紋路驟然亮起微不可察的毫光!
一道清涼、純凈、帶著古老蒼茫氣息的微弱氣流,竟真的從鐵條中滲出,順著葉逍然的手臂,渡入他的體內,而后又通過兩人緊密相貼的唇齒,緩緩流入凌昭寒灼熱的身體!
那氣流極其微弱,卻品質極高!所過之處,葉逍然自己因疲憊和傷痛而產生的燥熱郁結之感竟被一掃而空,心神瞬間變得清明無比!
而凌昭寒身體猛地一顫!發出一聲既似痛苦又似解脫的綿長呻吟。她眼中迷亂的緋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消退,滾燙的皮膚也逐漸恢復正常的溫度。那侵入她經脈、催發**的陰邪藥力,在這股清涼古老的青冥之氣面前,如同冰雪遇陽,迅速消融化解!
她的動作停了下來,緊抓著葉逍然衣襟的手無力地滑落,迷離的眼神逐漸恢復一絲清明,但極度的虛弱和方才的沖擊讓她最終支撐不住,頭一歪,徹底昏睡過去,呼吸變得均勻而悠長。
葉逍然也到了極限。強行催動青冥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辦到的),仿佛抽干了他最后一絲精氣神。眼前一黑,他甚至沒來得及將凌昭寒放好,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泥地上,也陷入了深度昏迷。
破舊的木屋內,只剩下兩人均勻的呼吸聲,以及那根躺在葉逍然手邊、光澤似乎又瑩潤了少許的青冥劍殘骸。
……
與此同時,數千里之外。
梁國都城,夜色已深,皇城卻燈火通明。
宮門大開,旌旗招展,甲胄森然。一支規模不大,卻散發著令人窒息恐怖氣息的精銳軍隊已集結完畢。隊伍最前方,一位身穿暗金色麒麟吞天鎧、須發皆白卻身形挺拔如松的老將軍,正平靜地接過內侍奉上的虎符。
老者面容古樸,眼神開闔間精光內蘊,周身氣息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明明站在那里,卻給人一種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動、又如深淵般不可測度之感。
金丹境大修!梁**神——凌震岳!凌昭寒的祖父!
“老將軍,北境安危,朕之愛將,就全托付給您了!”年輕的梁帝親自送至宮門外,神色凝重無比。凌昭寒被擒、黑風隘口危在旦夕的加急軍報,讓整個朝廷都為之震動。
“陛下放心。”凌震岳聲音平穩,卻帶著金石之音,“老臣定將狄虜逐出北境,迎回昭寒。”
他沒有多說,只是微微拱手,隨即翻身上了一匹神駿異常的龍駒。目光掃向北方,那看似平靜的眼眸深處,是即將噴發的火山。
皇帝竟親自執鞭,為老將軍駕車,一路送出京城三十里!此舉既顯尊崇,亦是表明朝廷不惜一切代價救援北境的決心!
送至長亭,凌震岳堅決請皇帝回鑾。
“陛下止步。軍情緊急,老臣這便全速馳援!”
說罷,他一聲令下,麾下那支最低也是筑基初期、堪稱梁國最頂尖戰力的親衛“凌天軍”轟然應諾,如同一道鋼鐵洪流,卷起漫天煙塵,以驚人的速度向著北境方向疾馳而去!金丹修士的恐怖速度全力爆發,日夜兼程,千里之遙,亦非難事!
……
翌日清晨。
第一縷熹微的晨光透過木屋的縫隙,照在凌昭寒的臉上。她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初時的迷茫迅速被警惕取代,她猛地想要坐起,卻發現自己依舊渾身酸軟無力,竅穴封鎖仍未沖開,只是那令人絕望的燥熱和意亂情迷已經消失無蹤。
昨晚那混亂而羞恥的記憶碎片如同潮水般涌上腦海——自己被擒、被下藥、被那個少年救出、在木屋中自己主動……吻了他……最后是一股清涼的氣息……
她的臉頰瞬間變得滾燙,心跳如鼓,下意識地看向身邊。
然后,她看到了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葉逍然。
他臉色蒼白,眉頭緊鎖,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嘴角還殘留著一絲干涸的血跡,手中死死攥著那根古怪的鐵條。
他怎么了?是因為救自己而受了重傷?還是……因為自己昨晚那荒唐的舉動?
凌昭寒心中猛地一緊,也顧不得羞赧,掙扎著從草鋪上滾落下來,爬到葉逍然身邊,伸出依舊無力顫抖的手,探向他的鼻息。
還好……呼吸雖然微弱,卻還算平穩。
她稍稍松了口氣,這才仔細打量起這個兩次出現在她視野里的少年。很年輕,恐怕不到二十,面容輪廓分明,帶著邊關風沙磨礪出的堅毅,但眉眼間依稀還能看出一絲未脫的稚氣。此刻昏迷著,卻依舊給人一種如同繃緊的弓弦般的緊張感。
她注意到他背后舊衣下的輪廓似乎有些異樣,想起軍報中似乎提過炮灰營有個琵琶骨碎裂的少年……
就在這時,葉逍然的眼皮動了動,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緩緩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
空氣瞬間凝固。
葉逍然的眼神從最初的茫然迅速變為驚醒,他猛地想要坐起,卻牽動了傷勢,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凌昭寒幾乎是觸電般收回了放在他鼻前的手,臉頰再次不受控制地泛起紅暈,下意識地別開目光,但很快又強迫自己轉回來,恢復了慣有的清冷神態,只是那微微顫抖的睫毛和閃爍的眼神暴露了她內心的極不平靜。
“你……醒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卻依舊帶著一種天生的清越,“是你救了我?”
葉逍然掙扎著靠墻坐好,點了點頭,聲音干澀:“凌將軍。你……沒事了?”他問得有些小心翼翼,眼神不敢與她對視,顯然也想起了昨晚那尷尬的一幕。
“嗯。”凌昭寒輕輕應了一聲,算是將昨晚那頁暫時揭過,但耳根卻紅得厲害。她迅速轉移話題,語氣變得正式而略帶審視:“你是何人?隸屬哪一部?為何會出現在狄營?”
葉逍然深吸一口氣,壓下紛亂的心緒,平靜回答:“炮灰營先鋒團,葉逍然。”
“炮灰營?”凌昭寒秀眉微蹙,顯然對這個答案感到意外。一個炮灰營的士卒,如何能從狄人統帥大營將她救出?還能化解那陰毒的藥物?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中那根鐵條上,若有所思。
“昨夜隱約中看到了狄人糧倉大火……”
“是我放的。”
凌昭寒眼中閃過一抹真正的驚異。她深深看了葉逍然一眼,這個少年身上,似乎藏著不少秘密。
“葉…逍然。”她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語氣緩和了些許,“多謝你救命之恩。此間事,我必上報朝廷,為你請功。”
“份內之事。”葉逍然搖了搖頭,并不在意功勞。他更關心現實,“凌將軍,你的修為……”
“竅穴封鎖很麻煩,需要時間沖開。”凌昭寒眉頭微蹙,“但我祖父……凌老將軍應已收到消息,不日便會親至。我們必須盡快返回壁壘,穩住軍心……”
話音未落——
“嗚——嗚——嗚——!!!”
遙遠的天際,突然傳來了狄人進攻的號角聲!但這號角聲與以往截然不同,更加綿長,更加凄厲,充滿了無盡的暴虐和毀滅意味!
緊接著,地面開始微微震動!仿佛有千軍萬馬正在同時啟動,向著黑風隘口方向發起沖鋒!
凌昭寒和葉逍然臉色同時大變!
“是總攻的號角!”凌昭寒失聲道,掙扎著想站起來看向窗外,卻因無力而踉蹌了一下。
葉逍然扶住她,兩人透過木屋的縫隙向外望去。
只見遠方的狄人大營,如同徹底沸騰的火山!無數的狄人騎兵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出,鋪天蓋地,數量遠超以往任何一次進攻!他們的嚎叫聲匯聚成一股恐怖的聲浪,即使隔得如此之遠,也能感受到那其中蘊含的瘋狂殺意!
兀朮巨大的狼頭纛旗在隊伍最前方瘋狂舞動!
凌昭寒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兀朮瘋了!他這是要……不惜一切代價,即刻屠城!”
顯然,糧倉被毀和凌昭寒被救走,徹底激怒了這位狄人統帥。他不再等待三日期限,而是要傾盡全力,用最血腥的方式,將整個黑風隘口連同里面的所有守軍和百姓,從地圖上徹底抹去!
絕望的陰影,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這座小小的木屋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