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的后槽牙輕輕咬了咬舌尖。

腐臭混著鐵銹味在口腔里炸開，這是他自創(chuàng)的“清醒劑”——末日里最危險的從來不是變異獸，而是松懈時那半秒的恍惚。

他盯著玻璃門內側五道還在滲黏液的抓痕，指腹蹭過戰(zhàn)術背包上凸起的金屬塊。

那是鐵臂的液壓桿，被他用尼龍繩綁在背包外側，只要肌肉一繃就能扯斷束縛帶。

哨兵01的螺旋槳聲從頭頂傳來，他抬頭看見無人機正貼著破碎的天窗往里鉆，攝像頭紅光在霧氣里明明滅滅。

“叮——”戰(zhàn)術耳機里傳來提示音，林舟低頭掃了眼手腕上的平板。

哨兵01傳回的畫面分成兩屏：左屏是一樓倉庫區(qū)，成箱的農夫山泉碼得比人高，黃白相間的壓縮餅干箱堆在角落，甚至還有幾盒未拆封的999感冒靈；右屏二樓走廊卻讓他瞳孔微縮——三具尸體像破麻袋似的掛在貨架上，胸腔被撕開的傷口里爬滿白蛆，墻面抓痕深可見骨，最深處還嵌著半片灰黑色的鱗甲。

“有東西來過，但已離開。”他對著耳機低語，聲音比紅霧還冷。

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操作，把小藍的定位標在商超入口正前方，車頭對準主路——要是情況不對，三十秒內就能沖出去撞開擋路的變異體。

電工膠帶撕開的聲響在寂靜里格外刺耳。

林舟把六盞應急燈用電纜串成環(huán)形，繞在肩頭，燈光像個金色項圈，正好照亮前方兩米范圍。

鐵臂的束縛帶被他調整到最松，只要后背肌肉稍微發(fā)力，這只液壓千斤頂就能帶著金光砸出去。

“三分鐘，裝滿就走。”他對著空氣確認計劃，喉結滾動時，后頸的點化印記微微發(fā)燙——那是精神力在體內流轉的跡象。

超市玻璃門在他推擠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

林舟側著身子擠進去，膠鞋踩過積水的瞬間，腐壞的牛奶味混著血銹味直沖鼻腔。

他沒急著開燈，肩頭應急燈的光束先掃向地面：積水里漂著半塊帶齒痕的面包，血滴從貨架腿上往下淌，形成一條蜿蜒的血線，延伸向倉庫區(qū)。

“聰明。”他輕聲說。

那血線不是隨機滴落的，而是某個受傷的幸存者拖著身子爬向物資區(qū)的痕跡——但現(xiàn)在，那幸存者應該已經變成二樓的尸體之一了。

倉庫區(qū)比哨兵01拍的畫面更誘人。

林舟的推車在十分鐘內就堆成了小山：三箱2L裝礦泉水碼在最底層，中間是壓縮餅干和奶粉，最上面放著藥品箱，連維生素泡騰片都沒放過。

他彎腰去搬最后一箱午餐肉時，平板突然震動起來——哨兵01的畫面開始頻閃紅光。

通風管道的金屬摩擦聲幾乎同時鉆進耳朵。

林舟的動作頓在半空，后背貼著貨架緩緩蹲下。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呼吸，手指悄悄勾住鐵臂的束縛帶。

三只犬類變異體從管道口躍下的瞬間，他看清了它們的模樣：渾身沒有一根毛，皮膚像燒焦的牛皮，泛著惡心的灰紅色；眼球渾濁得像蒙了層毛玻璃，卻在掃過物資堆時閃過貪婪的光；前爪的指甲足有十厘米長，刮過地面時拉出刺啦刺啦的聲響，像在刮擦人的神經。

“不是普通變異犬。”林舟的思維比變異體的動作更快。

普通變異犬不會避開積水區(qū)——它們正沿著干燥的地磚逼近，顯然保留著部分生前的記憶。

更關鍵的是，中間那只的脖頸處有圈淡金色項圈痕跡，說明它曾是人類的寵物，變異后攻擊性反而更強。

三只變異犬在倉庫區(qū)呈三角隊形散開。

左邊那只突然低頭嗅了嗅地面，喉間發(fā)出咕嚕聲——它們在追蹤之前那道血線。

右邊那只則對著礦泉水箱咧嘴，唾液滴在紙箱上，立刻腐蝕出焦黑的洞。

林舟的拇指按在平板的“鐵臂激活”鍵上，卻沒急著按下。

他在等——等變異體離自己更近些，等它們的注意力完全被物資吸引，等那個能一擊制敵的最佳時機。

通風管道里又傳來細碎的響動。

林舟的瞳孔猛地收縮——不是三只，是四只！

最后那只更小，縮在管道口，渾身發(fā)抖，卻用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他躲藏的貨架。

“糟了。”他無聲地罵了句。

那只小的顯然是變異幼犬，感官更敏銳。

它的鼻尖突然動了動，喉嚨里發(fā)出細弱的嗚咽——活人氣息，就在這里。

變異幼犬的嗚咽剛從喉嚨里滾出來，林舟后頸的點化印記就像被火鉗燙了一下。

他的瞳孔在黑暗中縮成針尖——這是精神力暴走前的本能預警。

右手在戰(zhàn)術背包上摸索的動作快得幾乎成了殘影，直到觸到那個刻著三角符號的金屬開關。

“就是現(xiàn)在。“他咬碎后槽牙的同時，拇指重重按下。

液壓桿撕裂尼龍束縛帶的爆響比變異幼犬的撲擊更早炸開。

鐵臂帶著幽藍的光刃從背包側袋彈射而出，在空中劃出半道圓弧時，林舟已經看清了那只幼犬眼里的兇光——它前爪離地三十公分，粉色肉墊還沾著腐血，喉管里的嘶吼像生銹的齒輪在磨。

下一秒，鐵臂的液壓頭結結實實砸在幼犬脊背上。

骨裂聲比林舟預想的更悶，像有人拿鐵錘砸進濕棉花。

幼犬的嘶吼卡在喉嚨里，身體被砸得貼在地面滑行，在瓷磚上拖出半道血痕。

林舟看見它的后腿抽搐著蜷成了麻花，爪子還在無意識地抓撓，卻再沒力氣抬起半寸。

另外三只變異犬被這聲爆響驚得炸毛。

中間那只脖頸有項圈痕跡的率先轉身，渾濁的眼珠里翻涌著兇性。

它的鼻尖翕動兩下，突然對著林舟躲藏的貨架方向猛撲——原來剛才的三角隊形是誘敵，真正的殺招在這只頭犬身上！

林舟的呼吸突然停滯。

他能聽見自己戰(zhàn)術靴底與地面摩擦的聲響——剛才為了隱蔽，他特意選了防滑橡膠底，此刻卻成了拖累。

頭犬的前爪已經扒上貨架邊緣，腐臭的口水滴在他腳邊，將膠鞋表面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鐵臂！“他對著空氣低吼，聲音里帶著少見的急切。

回應他的是液壓桿壓縮空氣的尖嘯。

鐵臂在砸倒幼犬的瞬間就借反沖力彈起，金屬關節(jié)在天花板應急燈下閃著冷光。

這只被點化的千斤頂像訓練有素的戰(zhàn)犬，第二擊精準地橫掃向頭犬側腹。

林舟聽見肋骨斷裂的脆響混著變異犬的哀嚎，那畜生被掃得撞在貨架上，整排泡面箱嘩啦啦砸下來，將它埋了半截。

最后那只右邊的變異犬顯然被嚇破了膽。

它盯著在血堆里掙扎的同伴，喉間發(fā)出類似嗚咽的聲音，轉身就往通風管道口跑。

林舟的目光掃過它滴在地面的唾液——那些焦黑的腐蝕痕跡還在滋滋冒煙，這東西的毒液比他預估的更危險。

“哨兵01！“他摸向手腕平板的動作比心跳還快。

螺旋槳的嗡鳴聲驟然拔高。

原本在天花板盤旋的無人機像顆黑色子彈俯沖而下，金屬支架刮擦地面時迸出火星。

林舟早就在程序里預設了高頻聲波模式，此刻那尖銳的噪音像根細針扎進變異犬的耳窩——它前爪捂住耳朵原地打轉，原本敏捷的動作變得踉蹌。

“走！“林舟拽著推車把手的虎口繃得發(fā)白。

他能感覺到后背被冷汗浸透，戰(zhàn)術背心的魔術貼貼得皮膚生疼，但此刻所有感官都聚焦在三點：變異犬的動向、鐵臂的位置、小藍的車門。

推車的輪子碾過變異幼犬的尾巴時，那畜生發(fā)出瀕死的哀鳴，林舟的手指在把手上捏得泛白——不是同情，是在計算：這聲哀鳴會不會引來更多變異體？

鐵臂的金屬外殼擦過他肩頭時，他聽見“咔噠“一聲輕響。

那是液壓桿自動卡回背包固定槽的聲音，像老朋友拍了拍他的背。

林舟沒時間細想，推著車幾乎是撞進小藍的車門。

房車的自動感應系統(tǒng)比他更快，車門在他靠近的瞬間滑開，車載機械臂精準地接住推車上的物資箱，“哐當哐當“裝進后艙。

“鎖門！“他扯下戰(zhàn)術耳機摔在駕駛座上，手指在控制面板上翻飛。

防彈玻璃開始緩緩升起，他瞥見最后那只變異犬正扒著車門玻璃，渾濁的眼珠幾乎貼在玻璃上——下一秒，車外監(jiān)控畫面里炸開一片藍光，是鐵臂從背包側袋彈出，液壓頭重重砸在那畜生腦門上。

“叮——“車載警報突然響起。

林舟的手指懸在“加速“鍵上，轉頭看向副駕的監(jiān)控屏。

鐵臂的金屬外殼上爬滿蛛網似的裂紋，原本幽藍的光刃變得像將熄的燭火。

他伸手摸了摸那道最明顯的裂痕，指尖能感覺到金屬表面殘留的熱度——這是精神力透支的跡象。

“辛苦你了。“他輕聲說，聲音比剛才面對變異犬時還輕。

鐵臂的光刃微微閃爍，像是回應。

林舟的拇指在液壓桿根部的刻痕上摩挲——那是他用刻刀雕的“臂“字，此刻被血污糊了半邊。

“哨兵01，回傳實時畫面。“他按下另一個按鍵。

無人機的攝像頭畫面出現(xiàn)在前擋風玻璃的投影上，紅霧里的城市像幅被揉皺的水墨畫。

但當畫面切到西區(qū)方向時，林舟的瞳孔突然收縮——兩道深嵌進柏油路面的車轍，像兩把利劍劈開紅霧，直通廢棄軍工廠方向。

車轍邊緣的瀝青被高溫熔成焦黑色，輪胎紋路清晰得能數清溝痕——這絕不是普通幸存者的破車能壓出來的。

“有人在組織車隊。“他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方向盤。

車轍的深度、間距，還有那股子穩(wěn)當勁兒，像極了軍隊的戰(zhàn)術卡車。

可現(xiàn)在的軍隊早成了傳說，能在紅霧里開得這么穩(wěn)的...

車載電腦突然發(fā)出“滴“的一聲，顯示物資裝載完成。

林舟的目光掃過后視鏡里的鐵臂，又看了看投影屏上的車轍。

他的手指在“轉向“鍵上懸了三秒，最終按下“返程“。

“現(xiàn)在不是冒險的時候。“他對著空氣說，像是說服自己。

鐵臂的光刃閃了閃，似乎在應和。

小藍的引擎發(fā)出低沉的轟鳴，輪胎碾過變異犬的尸體時，林舟從后視鏡里看見那道車轍在紅霧里若隱若現(xiàn)，像條蟄伏的蛇。

他摸出戰(zhàn)術筆，在車載地圖上的軍工廠位置畫了個問號。

筆尖停頓片刻，又在自己的安全區(qū)位置畫了個加粗的圈——那里有他點化的鋼筋圍墻，有儲備的三十噸清水，有能維持三個月的壓縮餅干。

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他用點化能力改造的發(fā)電機，能在紅霧里持續(xù)供電。

“等據點再穩(wěn)固些...“他輕聲說，油門緩緩踩下。

小藍的車燈切開紅霧，將那道神秘車轍的影子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