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某高檔公寓內,林薇坐在沙發上狠狠抹著眼淚,桌上扔了一堆餐巾紙。
這么多天了,那晚的陰影始終揮之不去——
她又想起婚宴的喧囂散去,套房里彌漫著冰冷的沉默。
“你簡直不可理喻!”
陳琛扯開領帶,臉上是因酒精和怒氣漲出的紅,
“你知道那東西有多難得嗎?‘流光柳絲’!我后來聽桌上老先生說那是快失傳的絕技!”
“所以呢?一個破草盒子,比我們的新婚之夜還重要?陳琛,你搞清楚,現在誰才是你老婆!”
“這不是什么破草盒子!”
陳琛指著垃圾桶里被林薇高跟鞋踩得裂開的婚書盒,心痛得無以復加,
“這是……這是臉面!今天多少有頭有臉的人看著!王夫人看了多久你知道嗎?你倒好,直接給我踩碎了扔了!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他氣的不僅是禮物被毀,更是自己在那些真正有分量的賓客面前顯露出的無知和粗鄙。
柳青那份禮物的價值,是在宴后幾位老先生嘖嘖稱嘆、尤其是那位神秘的收藏家王夫人特意詢問時,他才后知后覺意識到的。
“臉面?你的臉面就值一個前女友送的晦氣東西?”
林薇尖聲道,“她分明就是咒我們!什么‘放不久’!你看不出來?”
陳琛沒說話。
“一堆垃圾!看著就礙眼!柳青她就是故意的!故意送這種不上臺面的破爛玩意兒來寒磣我!我就不該來你家這破地方舉行婚禮!”
陳琛的臉漲得更紅,態度終于軟了下來。
“薇薇,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想點好的好不好?”
雖然之后氣氛融洽,兩人之間卻產生了一層看不見的隔閡,本來計劃的蜜月旅行也被陳琛以新項目急需加班為由取消了。
林薇越想越氣,咬牙罵了句“這個賤人!”拿起手機開始打電話:
“張經理,跟我家所有酒店、會所、合作樓盤打聲招呼,凡是涉及‘清河柳編’或者類似手工藝品的采購、裝飾,一律暫緩……對,不需要明文,意思到了就行。”
然后她又撥通了堂哥林森的電話,深吸一口氣,聲音柔和嬌憨“哥,我是薇薇啊!你這個大忙人鉆錢眼里了,妹妹的婚禮都不參加,有個事跟你說……”
掛了電話,她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柳青,你想靠這個出頭?我讓你連門都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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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并不知道遠在上海的暗流,她正忙著應對一場“甜蜜的煩惱”。
之前那位在陳琛婚禮上對“流光柳絲”贊不絕口的文化記者,回去后寫了一篇題為《一束流光,編織千年智慧:尋訪清河柳編絕技》的深度報道,刊登在了省報的文化版上。
文章寫得極好,不僅詳細描繪了“流光柳絲”的精妙,還深入探討了傳統手工藝在當代的困境與新生,字里行間充滿敬意與嘆惋。
報道一出,工坊的電話幾乎被打爆。咨詢和訂單不再僅僅是普通消費者,更多的是博物館文創部門、獨立設計師工作室、高端民宿主理人,甚至還有兩家美術館詢問展覽合作的可能。
“青姐!又有一個大單!西湖邊的一個茶舍要訂一百個‘古方’茶席!”
周明捧著電話,興奮地喊。
張磊則對著電腦屏幕發愁:“訂單系統又爆了……得升級服務器了。”
柳青看著這突如其來的熱潮,欣喜之余,也感到一絲不安。這一切來得太快,工坊的產能和人員能否跟上?品質能否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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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報道像一塊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漣漪遠比想象中更遠。
在日本京都,一位白發蒼蒼的工藝大師通過助手翻譯了這篇文章,對“流光柳絲”技法表現出極大興趣,叮囑助手務必聯系上這位中國的手藝人,探討交流的可能。
而在上海某棟寫字樓里,另一個男人也仔細讀完了這篇報道。
他是某大型家居集團的產品總監,敏銳地從中嗅到了巨大的商機。
他敲著桌子對下屬說:“查清楚這個‘清河柳編’和‘流光柳絲’,看看有沒有專利漏洞。如果能仿制或者把技術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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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爺爺接到一個老友打來的電話。掛了電話后,他神色凝重地找到正在畫新設計圖的柳青。
“青丫頭,你那個同學的新媳婦,家里是不是做地產的?姓林?”
柳青一愣:“是啊,怎么了爺爺?”
“老趙說,他兒子在的林氏集團下面酒店,最近內部傳話,暗示性抵制咱們的東西。”
爺爺嘆了口氣,“樹欲靜而風不止啊。你擋了人家的眼,人家就要給你使絆子。”
柳青的心沉了一下。
她沒想到一盒激起千層浪,林薇的心眼這么小,動作這么快。
雖然工坊目前主要靠零售和零星B端訂單,但高端酒店、會所這條線未來確實是重要的拓展方向。
“我知道了,爺爺。”柳青放下筆,眼神卻越發堅定,
“她堵她的陽關道,我們走我們的獨木橋。橋搭得結實,就不怕別人拆臺。”
她立刻召集了張磊和周明。
“磊子,立刻升級系統,重點維護好現有客戶,尤其是散客口碑。”
“周明,你負責和新來的這些文化機構、設計師對接,態度要好,但務必量力而行,不能接超出我們能力的訂單。”
“另外,”她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我們是時候更主動一點了。”